小燕子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是神态明显轻松了,步子也轻快了,她因舞剑晃动鬓角自然散落几缕碎发,微风一吹,衣衫若有若无飘出她的细腰,让她身上颇有动静结合的美感。
塞娅老是忍不住看她,由衷道:“小燕子,说真的,你是挺有魅力的,本公主喜欢!”
小燕子瞄了她一眼,终于也忍不住逗她了:“你再说一遍,没听清。”
“你想得美啊!夸你两句你就上天!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是不是也该夸夸我?”塞娅虽然骂她,但骨头缝里都透着愉悦。
“我夸你啊,我想想…”小燕子点着下巴:“想想…怎么想不起来呢!”她大笑一声,随即大跑起来。
塞娅追着她喊打。
小燕子放飞自我不顾一切的跑着,跑散了郁结的气,跑开了心胸,她回头灿烂笑起来,大喊:“我要找小明子一起看月亮去!”
赛娅跑不动了,停下来扇风笑看她背影,尔泰随后跟上来,揽赛娅在怀里:“我想起来了。”
赛娅没反应过来,仰头:“啊?”
尔泰认真的说:“我想起来有一个女孩,她豁达,直率,热心,善良,自信…她的名字叫赛娅!”他发自内心感动于赛娅的融入和改变。
赛娅浑身涨满了爱意,她是变得越来越柔软了:“那是因为她有一个最好的丈夫!”
萧晴同样在背后欣慰的笑看他们,觉得人生起起伏伏,真是精彩。
永琪和尔康已经坐在了龙船头小酌,将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
尔康都止不住心情大好,笑道:“我真羡慕小燕子的心性,她是怎么做到经历痛苦之后,还能天真烂漫,捧出热烈的一颗心来,真好!”说罢没动静,一瞅永琪早看的入迷了,他那神情明明是爱的要死,故意用胳膊顶他:“哎!万岁爷,酒还没喝呢,你怎么先醉上了,接下来咱们还用借酒浇愁吗?”
永琪听的抿嘴笑,眼睛一直注视着凤船的方向,嘴上却不承认:“朕什么时候醉了。”随即和尔康碰了一杯酒入喉。
尔康又看见福康安还穿着御前侍卫的衣服认真的逡巡着,因问道:“你让康安去户部任职,怎么还不发明谕呢?只说让他锻炼锻炼,外面人摸不透你的意思,两边都不知道怎么待他,他现在名不正言不顺的,处境有点尴尬,向我打听呢。”
永琪也不瞒他:“康安有能力,人也忠心,但他总喜欢揣测朕的心思,这点不好,虽然动机是为朕考虑,也不能纵容他坏了规矩,得让他长点记性,免得以后膨胀,干出错事来。”
尔康点头:“说来你最得力的两个御前侍卫,都得罪了小燕子,还都升职了,看来你也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还是挺理智的。”
永琪自己默默喝了一杯,神色愧而无奈:“小燕子是理解我的。”
尔康有时候看不懂他和小燕子的状态,不确定的问:“这次,她能理解你吗?”
“理解,”永琪眼底漫上了一层酸涩:“她怪的是自己。”
小燕子不想看月亮的时候,一眼都不看,现在看上了,又恨不得一直抬着头,小明子是最懂她感受的,两人在船头支了张桌子,托着下巴举头望月,事无巨细的扒着关于月月一点一滴的回忆,说的口干舌燥,说的又哭又笑,一个皇后,一个小太监,抛却了身份,对月谈心,这事只有小燕子干的出来,她就是这样,活的肆意而疯狂。
他们知道,这之后,再也没有机会,可以如此发泄失去月月的悲伤了,日子总要往前走,那些离开的人只能被搁置在心的角落,只有自己安静的缅怀,无法对人言说。
“小明子,你知道吗?月月和以前的我很像,一个无依无靠,无以为家的小女孩,像浮萍一样漂泊着,但是我比她幸运,我找到家了!她还没找到家啊!我啊,就希望所有像月月那样的女孩能够得到温暖,结果我保护不了她,她还是这么悲惨的命运,如果我不那么自私的留她在身边,早点给她找一个好人家,她是不是就不会死?”小燕子懊悔的流泪,呆呆地说:“她死了,有个我好像也死了。”
小明子捂着脖子上的月牙吊坠哭:“娘娘,我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死了是没人在意的!月月对其他人来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孩,很快,所有人都会忘了她的…娘娘,您答应我,我们永远记得她好不好?”
记得一个人,小燕子擅长。
“只要月亮还在,我就记得。”小燕子摸摸他的头,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比她还弱小的男孩,悠悠道:“小明子,我给你拉首歌吧。”
小燕子回屋取出小提琴,拉起了那那首《你是风儿我是沙》,这首歌承载着太多的故事和回忆,他们创作的时候,并不确定可以实现有情人的未来,所以曲调十分的哀婉伤情,有对含香和麦尔丹逃亡八次终能相守的期望,也有十全十美透过别人看自己的无奈…
叮咛嘱咐,千言万语留不住。
人海茫茫,山长水阔知何处。
……
小明子聆听着琴声流淌的忧伤,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在梦乡中找寻美好的过往。
小燕子说了出来,心也就完全打开了,小提琴越拉越清醒,这音乐将她拉扯回永琪缠绵的爱里,一声一声,似无言的呼唤,她开始急切的想要见到永琪,想要他抱着她,和她说说话,疗愈她所有的伤痛,可是…她的自尊让她迈不出步子,两人第一次吵这么冷的架,她完全没有预料到永琪会舍得这么久不闻不问。
这样犹犹豫豫进了屋,仍是一张空空的床铺,好不容易回转的心情又难过起来。
她放下小提琴,挨个打开窗户,寻找着龙船的方向,惊喜的发现,后窗居然能将龙船看的一清二楚,视野完全没有阻碍。
永琪独自坐在船头,也在静静望着月亮,碧波荡漾,寂悄的水影里只有他和月亮,他像一个满身风雪,疲惫而归的猎人,孤独仿佛是他注定的归途。
小燕子发疯一样的后悔,她忽视永琪的感受了,最不该忽视他感受的就是她!这是她说“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理解你,我理解你”的永琪啊!她怎么能让他这么孤独呢?怎么看不懂他的悲伤呢?怎么有脸享受他的爱呢?
他一定对她失望透了!
小燕子不敢去找他了,背过身来靠着墙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她再去看龙船时,永琪已经不在了,她的心空的发慌。
忽而,熟悉的龙涎香入了她的鼻,悄然而至。
小燕子身体僵硬,动也不能动,生怕不是他。
那想念到极致的人从后面紧紧抱住她,紧的她喘不过气,那样真切,那样炽热,在她耳边不住低喃:“小燕子,小燕子,小燕子…”
她的琴声就是永琪的魔咒,那是她为他另娶伤心的声音,是她等他才练就的声音,是她放弃挚爱她之人的声音…他听见她的琴声,只有投降。
小燕子停止了一切思考,只想完整的拥有永琪,回身搂上他的脖子,狠狠吻上他,两人唇舌辗转剧烈的纠缠不休,狂野又急促,那些没说出口的想念全变成了细碎的嘤咛,他干脆护着她的头将她直接抵在了墙上,吻得动情至极,小燕子的唇瓣、耳根、脖子全是他清冽好闻的气息。
他双手在她身上胡乱的游走,指尖微凉,小燕子腰间的肌肤痒的发麻,被他一只手摩挲着而上,小衣也隔不住他掌心的滚烫,另一只手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两人砸在床上,小燕子这才看清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永琪是那么好看,眼睛里是那么深的爱,看的她眼泪一颗颗渗出来。
永琪的手撑在枕头,青筋紧绷,若隐若现,喉结滚动的吻去她的眼泪,又吻住她两片红润润的嘴,小燕子迎接着他的强势和温柔,仿佛一直在借着他呼吸,浑身烧灼。
永琪将她压的很紧,她只觉得枕头不平,脖子硌得难受,头不适的移动着。
永琪察觉到了,稍稍松开了她,手往枕头下面掏着。
只是瞬间,永琪整个身体都凉了,甚至寒气逼人,他猛地坐起来,一言不发的系着敞开的扣子,脸色阴沉的可怕。
小燕子不明所以,双臂柔柔的搭上他的肩膀,嘴唇贴着他的颈窝问:“怎么了嘛?”
永琪深吸一口气,侧身目不转睛的凝视她的脸,她双眸似水,大而明亮,无辜的看着他,红唇透出玉一般的光泽,衣衫被他扯的半露肩,肌肤白的发光,好似雪落后娇嫩欲滴的玫瑰花,美艳又清纯,他忍不住又吻上她的唇,恨的咬了一口,小燕子吃痛的呻吟,他才松开。
“小燕子,你真美,让我迷失的彻彻底底…”永琪无奈叹息,挑起她的一绺头发把玩着,漫不经心又分明清冷:“可我现在真恨你这么美。”
说罢他站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落在床上的,还有一块剪不断理还乱的玉佩。
翌日,小燕子问了坤宁宫跟来的所有人,都说没有在她床头放过玉佩,秦嬷嬷也确切的说南巡前清点东西时,没有见过,她想也想不通,这东西是怎么出现的。
她想向永琪解释,可是永琪一直被人团团围着,她找不到机会。
偶尔她看见永琪明黄的影子走过去,新晋的文状元和两三个儒士模样的人在他两边,谈笑风生,几个将军随后,走路刚劲有力,威风凛凛。
文臣武将捧着他,他生来即在神坛之上。
画颜亦驻足痴痴盯着他的方向,难掩悸动。
小燕子望而却步。
这样恍恍惚惚了一天,晚间去太后那里接念慈。
远远就听见船里灯火通明,欢声笑语。
小燕子一进门,看见绵亿依偎在太后身边,画颜和落樱坐在下首,围着念慈,应该是念慈说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话,逗得满船人哈哈大笑。
没想到永琪也在,他和太后对坐,因此是背对着她的,她看不到他的神情。
笑声戛然而止,画颜、落樱、绵亿各自向她行礼。
小燕子觉得自己像是个外来闯入者,很是多余的站着,她发现自己没有了永琪的宠爱,连勇气也没有了。
还是绵亿缓解了她的尴尬,跑过来亲切的叫她:“皇额娘,我现在能射中靶子了!马上就要成为最厉害的巴图鲁了!”
小燕子略笑了笑:“是嘛,绵亿太厉害了。”
太后骄傲道:“绵亿确实进步了,贵妃没少陪着练,功劳不小。”
画颜回着太后的话,一双含情的眼睛却绕到了永琪身上:“大阿哥是皇上的儿子,虎父无犬子,本来就有天赋嘛,臣妾就是递递瓜果,帮不上什么忙。”
落樱笑道:“娘娘就是谦虚,我有次去看大阿哥,大阿哥练多长时间,贵妃就陪了多长时间呢,中间还要忙着后宫来请示的,多不容易啊!”言谈间她已和画颜十分亲近。
永琪一直没开口。
画颜和落樱也讪讪的不知说什么了。
幸好念慈又走过来拉着小燕子的手,到永琪身边坐下,又拉着永琪的手晃,冲两人撒娇:“阿玛,额娘,西儿要荡秋千!”
永琪不得不坐正了,小燕子这才看清他的侧脸,他的脸色并不好,眼下有些乌青,面对念慈才有了一点笑,抱起她来:“好,阿玛带西儿去荡秋千。”
小燕子似乎感觉到永琪也在用余光看她,她反而不敢抬头,眼睛眨呀眨的躲闪着。
只听永琪声音有些嘶哑的说:“皇额娘,儿子先退下了,你们聊。”
他抱着念慈目不斜视的走出船去,几乎漠视她的存在,小燕子暗嘲自己自作多情,永琪可能压根就没看她。
这厢绵亿有些失望的垂了头。
太后见状叹了口气:“贵妃,昨天内务府送了些新料子,在里屋放着,你带落樱去挑挑。”
画颜识趣的和落樱进到里屋。
太后方正色道:“小燕子,不许再和皇上怄气了,他天天国事都操心不完,你还要再和他冷战,他哪受得住!你看他脸色差的!他对你怎么样,就不用哀家多说了吧,那比他的命都金贵!除非是你伤了他,否则他不可能这样,告诉哀家,你们到底怎么了?”
小燕子也说不出具体原因了,好像因为那晚的腥风血雨,因为那块玉佩,又好像不是了,她看不透永琪了,也说不清了:“没什么事,就是拌两句嘴。”
“你俩倒有默契,都是一样的话搪塞哀家!要是事情不严重,你们两个平常如胶似漆的,这会儿见了就连话也不说一句了?”太后摆摆手:“罢了罢了,什么事哀家也懒得问了,你们自己去算你们的糊涂账!哀家只告诉你,要懂得惜福,你看看画颜,这么优秀的一个姑娘,过的又有什么意思呢?还有落樱,那是哀家的亲侄女,晚了一步,也只能屈居人下,做个侧福晋了!再看看宫里的欣荣,静心苑的先皇后,你要受她们的苦吗?小燕子,你已经比任何女人都幸福了,怎么能把福气往外推呢?那不是太傻了吗!”
小燕子落寞的说:“他现在累了,不想再陪我傻下去了吧…也许,他可以发现发现别人的好。”
“他要是能发现别人的好,哀家还和你说什么!唉,你性子这么倔强,要吃大亏的!”太后恨铁不成钢,有点替她着急:“小燕子,你和永琪…说实话,哀家现在还觉得你俩的婚姻像场不切实际的梦,一直不敢相信,可是这梦时间长了,让人醒来倒不习惯了!”她没料想,永燕这样僵持,她心里居然也不好受,认命的说:“既然有了这美梦,咱们就一起做下去吧,不要破坏了它。”
小燕子回了声“是”,心事重重的正要出船,一看绵亿自己在角落玩着,又过去牵了他一起。
未曾想到,永琪竟没走,还在船头等着,他负手而站,翩翩玉立,皇族从小培养的仪态不允许他弯一点腰,一眼过去是那么赏心悦目。
他一回头,小燕子想起太后刚才的话,眼圈控制不住红了,拼命忍着泪。
永琪见她牵着绵亿,表情很晦涩,似乎又恨又爱的。
两人都不说话,念慈像一条线,又把他们牵了起来:“阿玛,额娘,荡秋千,荡秋千!”
永琪终于开口了:“去岸上吧。”说罢让小燕子和绵亿先走,好在后护着他们,然后再抱着念慈上岸。
他们一人一只手掂起孩子,使劲让孩子荡到最高,直到两个孩子尽兴。
两个孩子都玩的很开心,尤其是绵亿,满足的不得了,抱着小燕子:“皇额娘,太好玩了!下次还让皇阿玛陪我玩好不好?”
小燕子蹲下去,笑着刮刮他的鼻子:“好呀。”
永琪招手让四大才子过来,说道:“绵亿,带着妹妹去找思京哥哥他们玩吧。”
两个孩子被四大才子领走,只剩他们,微风徐徐,杨柳依依,沿河夜景如画,两人都无心观赏。
小燕子揉着发酸的胳膊,欲言又止的低头。
永琪拉过她那只胳膊,细细的替她揉起来,他的手骨骼修长,揉起来力度刚刚好,她肌肤发热,一点也不觉得酸了。
她真想抱他,可来回逡巡的侍卫,让她放弃了,试着和他说话:“你昨晚没睡好啊?”
永琪一只手都握不满她的手腕,皱眉:“嗯。”
小燕子暗骂自己明知故问,却又不自觉的问着废话:“那你今天好好吃饭了吗?”
“吃了。”永琪只回答,但不主动续话。
“噢,”小燕子不知道说什么了,硬着头皮小声嘟囔着:“玉佩不是我放的…我不知道怎么在床头。”
永琪点头,脸色好了些,手上揉的愈发温柔:“哦,那是我误会了。”
小燕子以为他不信,又急着保证:“真的!”
“我信,”永琪不像生气或敷衍,很认真的看她:“今天要不是碰见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找我?”
小燕子也不明白自己的胆怯,含糊地说:“等你不忙的时候吧。”
永琪忽的松开她,冷笑了一声:“我有不忙的时候吗?”
“那…那…”小燕子张不开嘴。
永琪抬头盯紧她,直问:“那什么?”
小燕子偏头,回避他的目光:“那你再忙,也要回家吧。”
“你要我回家干什么,看你封闭自己,把我当个外人吗?”永琪因她的回避更加心痛:“你每一次把自己封闭起来,都和我有关,可是每一次,你都不需要我,你可以自己走出来…你舞剑舞的那么自信,你能面对月亮了,是啊,你是小燕子,怎么都打不倒的小燕子,勇敢的小燕子,没了我也可以活的很好的小燕子,我爱这样的小燕子,可我不懂,你对我…为什么总是退步?”
小燕子被他一句一句说的彻底愣住,她完全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永琪轻轻抱住她,心贴着心,索取她的体温:“小燕子,我在努力走近你,可是只有我努力是不够的,我请求你飞快一点,再离我近一点吧。”
思黛奉小燕子之命,查玉佩突现之事,永琪同样吩咐她细查。由于画颜身边的玉儿在南巡前经常送绵亿出入坤宁宫,再加上画颜最有动机和能力去做这件事,她的首要怀疑对象就是画颜,象征性的查了查当天去过凤船的内务府的人,就带人直奔画颜那里。
画颜很大方的让她盘问手下,还嘱咐全力配合。
思黛先是问了玉儿,又将其他人挨个细问了一番,回答全都严丝合缝,能够相互佐证,并没有破绽,但她瞧画颜胜券在握的样子,疑虑更重。
画颜看在眼里,软中带硬的说:“岳大人,你今天务必替皇后娘娘问清楚,查这一次,以后可不能了!本宫一向治下严谨,从来没有错失,不像别人混乱,如果三番四次受人怀疑,会寒了奴才的心,算本宫这个贵妃没本事相护,也就管不了后宫事了,只有向皇上请罪!”
她第一次对思黛说话如此强势,思黛心知她说的也有道理,她必须维护贵妃尊严,否则无法统辖六宫了,但更深层原因恐怕是,她针对的是自己背后的小燕子,帝后不睦,让她不自觉抬高姿态了。
思黛不能跟她撕破脸,将事闹大,因此赔笑,却话里有话:“贵妃娘娘,皇后的事皇上是最关心的,我只是奉旨办事,请您见谅!”
“哦,原来是皇上让查的,”画颜先是恍然大悟的微笑,语气完全软了下来,又貌似好奇的问:“这玉佩有什么问题吗?小小玉佩,皇后宫里错拿错放了,一时不留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大张旗鼓,连皇上都要关心?”
思黛本欲敲山震虎,回她“谁知道是错拿错放,还是别有所图”,但此话在脑子里转了一转,又觉得不妥,唯恐被人套了话,于是轻描淡写的说:“皇后宫里的事,皇上哪有不关心的?担心皇后的安全嘛,依我看啊,也就是错拿错放了,宫女胆子小不敢承认而已,”她颔首行礼:“娘娘,我这就告退了。”
画颜微笑不减,目送她离开。
回去后,思黛便马不停蹄叫秦嬷嬷商量。
画颜的话突然提醒了她。
思黛问道:“既然这玉佩能让皇上皇后起龃龉,说明是有些来历的,放的人一定是知道详情,才会在这上面动脑筋,也许我们可以从来历入手查,嬷嬷,这玉佩到底什么来历?”
“我也不清楚,皇后对这块玉佩避之不及,好像皇上很介意看见,但她又不让扔掉,嘱咐我好好收在库房,外面人只有玉儿去过一次库房,帮忙放置贵妃送给小公主的东西,那时候我们在收拾南巡的行李,东西都翻了出来,库房很乱,很可能就被她发现了,偷拿后一路带过来寻机生事,”秦嬷嬷同样怀疑翊坤宫,但亦有不解:“不过我问了坤宁宫的侍卫和宫女,的确没见她来过凤船。”
“玉佩出现那一日,玉儿被贵妃派去姨母家送东西了,有不在场的证明,事实上翊坤宫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光问是问不出什么的!”思黛思索道:“连您都不清楚玉佩的来历,可见这个人神通广大,虽然贵妃表现的像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直觉一定和她有关,贵妃在后宫呼风唤雨,就算不派翊坤宫的人放东西,随便派谁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可那天出现在凤船的人,除了坤宁宫自己人,就是内务府的,内务府只有总管太监领着几个小太监来送东西,根本接近不了皇后的卧室,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坤宁宫的人被买通,说谎了!”
秦嬷嬷一惊:“坤宁宫外面的侍卫都是皇上亲派的御林军,看见什么不会隐瞒的,宫里面明月彩霞走了之后,除了我和四大才子、月月这些最亲近的,也就是外围的那些宫女,她们都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的,在坤宁宫当差时间长了,人品也都端正,否则我也不能留,难道真是哪个丫头粗心错拿错放了?”
思黛慧眼如炬,知道如果出了内奸,秦嬷嬷会很丢脸,委婉的说:“嬷嬷,我知道你护丫头们,不愿怀疑自己人,但是皇后的安全更重要,我们不能疏忽,无缘无故拿了库房里的玉佩,又无缘无故放在皇后枕头下,做什么呢?显然居心不良!”
秦嬷嬷顿感羞愧:“思黛姑娘说的是,看来也只有坤宁宫的人有机会做这件事,我会暗中细查的。”
思黛点头道:“请嬷嬷重点查查,玉儿在坤宁宫的时候和谁熟络。”
晚间又下了骤雨,龙船在点点涟漪中悠悠北上。
外面是水雾濛濛,烟雨如画,但船内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奉天快马加鞭的臣子来报,当地一个村庄爆发了鼠疫,已经酿成“阖家尽毙,十室九空”的惨状,并且疫情还在扩散,每天高达上百人死亡,众臣正在激烈的讨论要不要封锁消息和疫区,意见分歧相当之大,甚至有人提出,舍小保大,将整个村庄全部焚烧,不留活口。
在场人无不惊骇,但也知这是防止鼠疫扩散最快的办法。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永琪,他的态度才是决定性的。
永琪愁眉紧锁,暗中手指在椅子上纷乱的点击着,他的一句话关乎着无数条人命。
良久,他两根手指敲定桌面,终于艰难的蹦出两字:“不行,”他扫视众臣:“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不要忘了朱明王朝的教训,让生者只能等死,上天必会降罪,他们的绝望是对大清最深的诅咒。”
随后他起身踱步片刻,迅速说道:“你们听着!第一,封锁疫区村庄,严格控制人员流动,但不要封锁消息。不要怕引起恐慌,消息是瞒不住的,百姓不知情会更恐慌,公开消息,让更多的人防范起来。第二,重金招募全大清的大夫,前往疫区救治,查感染源头,研究治疫药方,只要因鼠疫而死的大夫,享阵亡烈士的待遇,给他们的继承人发放津贴,治疫有功者,朕亲自接见,以国士待之!第三,先从国库拨款一百万两给奉天,减免疫区税赋,开设临时粥厂,发放治病药物,全力保障疫区的民生。户部,你们制定详细治疫方案报给朕,军机处和六部必须全力配合,人命关天,你们都给朕当成第一要务对待!谁敢在这上面懈怠,朕立刻革了他的乌纱帽!”
众臣齐声拱手“嗻”,但心里却各有考量,革新派定了心,认为这才是天子正道,士气大振,守旧派认为皇上行事总突破常理,这样不知会有多少官员和财物搭进去,太过冒险。
一大臣禀道:“京城离奉天近,安全起见,请万岁爷暂缓北上,待疫情有所缓解后再出发。”
永琪想了想道:“可以走慢点,但不能停滞,否则会引起更多恐慌。大清入关以来,每逢大疫,朝廷无非是发点救济粮和棺材钱,应对的很消沉。天灾固然可怕,但事在人为,仅仅靠几个勇士打赢瘟疫是痴人说梦!朕要以举国之力重视起来,爱卿们要是为朕着想,就尽心尽力,赶快行动,消除疫情!”
守旧派心知皇上极有个性和主见,敢作敢当,确实也做出了成绩,他既然这样说了,轻易改变不了其想法,只得纷纷应声,退下。
永琪留了一些大臣和太医,调出以往疫情的材料,又细细商量对策。
人群恭敬散去,结束已经是大半夜了,雨停了,空气湿湿的,他被那些生生死死压的透不过气,肩上的担子又沉又重,他想短暂的逃离,出了龙船吹吹风,望了望凤船的方向,灯是熄灭的,一片寂静。
他现在回家,小燕子还在等他吗?
他不确定了。
他好像连一个可逃离的地方,都没有了。
白天想和她好好说会话,又被国事缠身,她的眼睛里明明是不舍得,却只能大度的看着他走。
他给她的时间太少了。
少到她不得不理解他,体谅他的辛苦,少到所有人都在教育她做个贤后,小燕子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宁可凋落在狂风暴雨中,也不会丢了她的天真善良,当然对他到达不了的爱,抱以尊重,所以他知道,她从没真正怪他,她只会怪自己,怕自己的锋芒伤到他,冷静的远离他疗伤。
这样克制的小燕子,他爱到欲罢不能,连她转身的冷漠都让他着迷。
可是他也爱自私、对他发脾气、有血有肉的小燕子,而他正在亲手毁着这样的小燕子!他怕这样的她抵御不了深宫的尔虞我诈,他怕他的爱再次成为夺她命的利器,他怎能无处不在,保护他用心血浇灌的花朵?他不在的那些时间里,她有了危险怎么办?他还怕,小燕子有一天厌倦了复杂,舍他而去。
他明白自己相当可笑、贪心,无论理智的,感性的,什么样的小燕子他都爱,他都怕,他撕扯着小燕子,撕扯着自己,来来回回的矛盾困着他,让他走走停停,不知所措。
他想小燕子也是这样矛盾,他们依靠的只有无所不能的爱,可小燕子究竟爱他到什么地步,跨越过生死,他犹不知足,那或许是回馈的本能,最难的是——跨越过自我。
她能吗?
想着想着,他甚至怨恨上天,为什么在他生命中出现这样一个人,让他连呼吸都仰仗?
身后幽秘的玫瑰花香荡漾的飘过来,只是多了些浓郁。
永琪的心扑通扑通跳,几乎就要跳出一片天地,豁然开朗,嘴角已经压不住的上扬,迫不及待的转身,看见来人,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
这个时候,他的小燕子在哪里?
画颜被他的失望刺痛了一下,连她精心妆扮的美丽也无处安放,笑容格外苦涩:“皇上,臣妾来给您送汤。”
永琪抬手让人收下,没有当场喝,他知道她一次次的送汤,很耗费心神精力,可他只能忽视汤里的情意。
他微叹:“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不睡?”
“臣妾知道皇上为鼠疫烦心,不能安睡,臣妾也睡不着,想起姨母说,她小叔子就是一位神医,乾隆二十一年湖州大疫,就是这位长辈救治立了大功,臣妾愿亲自请长辈前往奉天,再立新功!”
永琪一想:“你姨夫家是姓伍吗?”
“正是,这位长辈名叫伍廉得。”
“朕知道他,确实有这么回事,”永琪翻资料时就看到了这个名字,一时大喜:“贵妃,你务必晓以大义,请他出山,如果他能遏制鼠疫,朕会让他光宗耀祖!”
画颜不料他竟知道长辈,心想真是天助我也,骄傲的说:“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不辱使命!”而后深深凝视他,声音娇媚的求他:“皇上,你最近都瘦了,喝点汤吧。”
“拿过来吧。”
永琪为她出力,只好喝了两口。
画颜盈盈浅笑,愈加温柔的看着他。
永琪咳了一声:“好了,贵妃,天色晚了,你回去休息吧。”他慵懒的坐到船头摆放的摇椅上,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回避她的注视。
画颜眼风划过不远处,不着痕迹的挡住那个身影,轻轻走到永琪身边,贪恋的看着他孤寂的睡颜,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都不见了,他只是一个需要被关心呵护的男人,她恨小燕子,为什么让他这么难过!
那股陌生的玫瑰花香还没散去,永琪蹙眉睁眼,上空是画颜心疼的眼神。
他触电般,连这点虚假也不肯放过,突然伸手揽住画颜的颈向下,画颜不由得弯了身子,离他近在咫尺,她火辣辣的脸和他温热的气息,让周围的空气都干燥不已,一触即燃。
永琪一眨不眨的和她对视:“你的眼睛…其实根本不像她,她不是这样看我,”他虽然看着画颜,又像透过她在看别人:“你也不要学她,她是独一无二的。”
画颜揪心于他的恍惚,一双玉手也软软的环住他的颈,声音柔情似水的颤抖:“皇上,谁愿意做别人的影子呢?可是如果这样,能够靠近你一点点,我还能有什么办法…皇上,我是你的女人,一个绝对服从你,让你不这么痛苦的女人,你放过自己吧,不要爱别人了,让别人来爱你好吗?”
永琪脑海中又浮现出小燕子关上窗子,连他只能寄托思念的月亮也看不了了,背对着他,自暴自弃的说——永琪,还是像晴儿那样的女人适合你,我只会给你找麻烦。
那句扬州唱词扎进他心里——最可叹龙盘虎踞,尽销磨燕子春灯。
小燕子,你在哪里?
你还是不来找我。
这样也好,你不要那么爱我了,你对我失望吧,那样你会不会好受一点,不会像我一样痛苦,更不会被销磨。
他置身于茫茫大海中,迷途着,赌气的任由画颜危险的靠近。
画颜紧张的抚摸他的脸,尽管这张脸如同精心雕刻的,白璧无瑕的美玉,冰冷、坚硬,没有一丝笑意…她悲哀的知道他对那个女人是怎样的炽热情欲,她还是弥足深陷,她爱他的深情,爱他的冷漠,爱他的权力,她不想再掩藏了!
她离他越来越近,马上就要碰到他的唇,突破那道防线,下一步,就是他的心里。
可是——
永琪还是不由自主的别过头去。
他也愣了,身体是如此诚实,比他还清醒。
他居然还是做不到。
画颜可以撩拨他的欲望,却动摇不了他的爱情,欲望可以对很多人,爱情却是唯一的,爱情控制了他的欲望!
他无可救药了。
只有小燕子,只有她!
永琪推开她,蹭的站起身来,已经是不可侵犯的气势。
“贵妃,刚才朕神志不清了,无意冒犯你!”他要去找小燕子。
画颜不顾一切的从身后抱住他:“皇上,你别傻了!你想过,皇后娘娘真的是爱你吗?她对所有人都好,一匹马死了,她会伤心,一个路边买的小丫头没了,她会悲痛万分,香妃跳楼,她也会奋不顾身的去救,何况对她这么好的你!她放不下任何一个对她好的人,只不过你对她最好,她对你是责任!是报答!所以她不会向你完全打开自己!所以她什么时候都不会像我这样,这么卑微的来要你的爱!”
责任…报答…
永琪被这四个字伤的体无完肤,怪不得小燕子去哪都带着小提琴,怪不得她不肯扔了玉佩,他不只一次问她如果先告白的不是他,她会不会答应,她的回答是没有万一,没有如果,她也不敢正视那个如果!
是啊,她说过她的心里有好多人,这些人都能挤占他的空间,他现在还要伤她的心,从她心里出来,再这样下去,他就被取代了!
永琪再望向熄灯的凤船,觉得自己要疯了,他要小燕子亲口对他说,随即强硬的掰开画颜的手,横冲直撞的划向凤船。
小燕子失魂落魄的走上岸,漫无目的走着,四大才子在后面默默跟着她,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一条涓涓的小溪边,她无聊的拾起石子往里扔着。
一抬头,竟然出现一个踱步而来的妇人。
小燕子有些害怕这深更半夜出没的陌生人,怯怯的问:“你是谁啊?”
这妇人优雅的走近,看不清穿的什么颜色衣服,只觉得一派仙风道骨,慈眉善目,声音同样温和带笑:“别怕,我也是来散步的。”
小燕子觉得和她气场相近,也不害怕了,自然就信了她的话,拍拍胸脯:“我叫小燕子,你叫什么?”
妇人亲切的说:“你就叫我婆婆吧,孩子,你怎么半夜出来,家里人不担心吗?”
“我就是睡不着,出来走走,一会儿就回去了,他不知道的…”小燕子撅着嘴,将手里余下的石子发泄的砸进水里:“不对,他变心了!就是知道了也不一定来找我!”
“哦,你碰上了负心汉,那你怎么不离开他呢?”
“我…”小燕子语噎,挫败的说:“我没出息,离不开。”
妇人问:“你很爱他?”
小燕子对妇人很有好感,忽然有了倾诉的欲望:“婆婆,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不爱他!我根本就不喜欢这里,这里的人表面上奉承我,实际上都看不起我,只把我当成他的附属品,我也看不起他们,他们掉进一个泥潭里,心都不干净了,还洋洋得意!可是他出淤泥而不染,为了渺小的我,和全世界对抗,有些事他虽然在那个位置上不得不做,可我知道他是不认同的,他在想办法改变,我崇拜他,我爱惨他了!我不敢想,他要是变了,我还能相信什么?”
妇人耐心的听着:“那么他真的变了吗?你问过他吗?”
“我都看见了!还用问?那不是自取其辱吗!”小燕子忍不住哽咽:“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靠近他,他却在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我又没有什么当神医的姨夫小叔子,什么忙都帮不上,当然比不过人家!”
“看见的就一定是真相吗?你就没有做过一次让人误会的事吗?你为他在嫉妒,为什么反而怯懦,不敢让他知道呢?”妇人连连反问,一语中的:“孩子,你爱的是一个男人,不是一个圣人,有的时候你要懂事,有的时候你反而不能懂事。”
小燕子泄气:“婆婆,你怎么总向着他说话!”
妇人微微一笑,依旧平静:“我不是向着他,如你所说,一个可以出淤泥而不染的人,一个可以为你和全世界对抗的人,一个你认定他变心都离不开的人,不止你着迷,别人也会着迷的,他早就面临过那些诱惑,如果他不能坚守本心,你也不会爱他到这个地步,你问都不问一句,就轻易否决了他,做不到面对和相信,你还谈什么爱他呢?”
小燕子沉默了。
“孩子,你知道多少人一辈子都遇不见心爱的人吗?他们混混沌沌的过着,不知道爱是什么滋味,没有你的烦恼,更没有你的幸福!又有多少人,遇到了也不能在一起,爱这一个字,太奢侈了!”妇人语重心长,点醒着迷失的灵魂:“这是上天送你的礼物,一个书中才能描绘出的浪漫故事,一场甜蜜悠长的大梦,你肯定不知道,过去,现在,未来,有多少人在羡慕你们,有多少人在陪你们做梦!你要捧在心口好好珍惜,为了爱披荆斩棘,否则你就会醒来,失去这份幸运,过那平淡无聊的人生!”
小燕子大震,还想再问些什么,这妇人却飘然远走。
“婆婆——婆婆——”
小燕子喊着,妇人也没有回头,余韵袅袅,来无影去无踪。
四大才子凑上来,左张右望,也找不到人。
小凳子手放在头上学孙悟空放风:“咱们不是碰到个女神仙吧!”
其他人面面相觑。
小燕子脑子乱,吩咐道:“你们不用跟着我,我自己走走。”
四大才子便找了地猫着,注意着她的动向。
过了一会儿,坤宁宫的丫头盼儿说是奉秦嬷嬷之命过来问情况,四大才子就朝她绘声绘色的讲起来刚才那神秘的妇人,盼儿很感兴趣,左问右问,四大才子吹的天花乱坠,讲的更兴奋了。
几人一分神,再一抬头,小燕子已经不见了。
小燕子不觉走进了树林里,心事重重,完全没记路,等反应过来,已经不知身处何地,四周望望,丛林密布,在黑夜中像一个迷宫,她只得亟亟找路。
“四大才子!你们在哪——”
无人应答。
森林中只有星星点点月光可以照进去地面,一排排的树影,带不来光明,反而增添了诡秘感,小燕子深呼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
忽听到深深的草丛里传来疾速的沙沙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极速靠近,小燕子本能的后退两步,没想到那东西得寸进尺,一下子扑到她身子,她尖叫着,身子往后仰的同时脚下失重……
“啊!”
小燕子跌进一个荒芜的洞穴里。
不知道这下面怎么会藏着这么大一个洞,里面的气味熏得她想要吐,这里常年阴湿,一种味道聚散不去,好像是东西腐烂后发出来的。
手臂被洞口锋利的树枝划伤了,腹部虽然没有着地,也隐隐作痛。
“救命啊!救命啊!”小燕子大喊着,洞内空旷响起回声,令人头皮发麻,她咬着牙,耳边翁翁的响。
她撸起袖子,试着往上爬,可是洞壁滑不溜秋的,根本没有着力点,她蹬了一下就落空,偏偏身体很难受,没什么力气。
她绝望的望着被草掩住的洞口,自言自语:“天呐,我和洞有什么缘分!不是山洞,就是水洞,现在又来个地洞!哎!早知道好好练轻功了!”
小燕子见自救无望,气沉丹田,只有叫出来,别人才能找到她,于是不断喊“救命”。
喊了半天,喉咙发哑,小燕子撑不住了,捂着肚子坐下歇着,听着外头凌厉的鸟叫声,无助的缩成一团。
“小燕子!小燕子!”
突然听到外头有声音传来,小燕子惊怔的抬起头来,认真听,确实有人来了,于是高兴的站起来,冲洞口激动的大喊:“我在这里!”她一想,又急忙喊:“有陷阱,小心踩空!”
话音未落。
只听尔泰“哎呦”一声,也跌了进来。
小燕子扶他起来,一看是尔泰,又喜又忧:“这下行了,又搭一个!”
尔泰着急的看她:“你没事吧!”
“我还好,”小燕子掩饰着不舒服:“就你自己吗?其他人呢?”
“你宫里有个丫头来禀报,说你不见了,皇上和箫剑、我哥都已经出去找了,我也急忙出来找,我没见到他们,那个小丫头给我指了个方向,我就找过来了,幸好听见你的喊声,这不就…”
小燕子点头:“那你快使轻功,带我出去!”
尔泰刚要抬手环她腰,又不好意思的收回手,咳了咳:“这样吧,我先出去,我喊皇上来救你。”
“不行不行!要是他们知道我掉洞里了,那不丢死人了!我以后再也别想调侃晴儿了!再说了,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儿了,再待我就晕过去了!”
尔泰觉得小燕子总有意想不到的清奇角度,这会儿还担心丢不丢人。
小燕子催他:“快点快点!我们赶紧上去,各回各家,神不知鬼不觉,不然永琪和赛娅发现我们在一起,就完了!那俩醋坛子还不淹死我们!”
尔泰想起那两人就一激灵,手刚要搭上她的腰,又不放心的嘱咐:“保密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皇上要是知道我这样抱你上去,我会死的很惨!”
“哎呀,你太啰嗦了!这也叫抱啊!这叫救!照你这样说,我要是掉水里了,你还不能拉我呢!”
小燕子又角度清奇的说服了尔泰。
“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