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正是个行动派,马上派人去把现场的书桌残骸都拿来。
两个半时辰后,已是子时。
“爷,张毅回来了,在书房等您。”值夜的小丫头在东阁门口回话。张毅是从小跟着严正的随从,办事一向牢靠。
严正刚进书房。
“爷,拿来了。”张毅回复道。
“辛苦了。”严正蹲下低头看着地上散架子的桌子,随手拿起一根桌腿仔细查看。实木材质,份量可不轻,木材不错。表面碳化严重,颜色乌黑,看不出有什么绘画或者雕刻的痕迹,用匕首细细的刮掉一层,也看不出来和别的木头有什么不同。
难道要锯开?不死心又拿起一根检查,想着发现不来明儿个就问问阮阮还有没有别的线索。突然看到这根桌腿一头有个裂痕很不一样。匕首轻轻撬开表面木屑,里面好像包裹着块金属。
阮阮早晨醒来,夜里不再反复做噩梦,醒来顿感神清气爽。走出闺房,发现严正在堂厅看书。
“严正,你今天不用去衙门?”
“嗯。昨天你可是帮了大忙。看看。”说着他就丢过来一个金属盒子。像个蝈蝈棺材一样,可以推拉开,里面放了枚印章和一把钥匙。“这东西嵌在桌子腿里,你看看里面的东西,有印象没?”
“正堂钱庄?这名字不错嘿。”
“你认得?”
“钥匙上刻着啊。你小眼也不聚光?没看见?”
“……”
一同吃了早餐。每次和严正一起用餐,都明显提高了阮阮用餐的丰富程度。
“严正啊,你等下要去那个钱庄吗?我可以一起去嘛。”为了让严正答应,阮阮努力营造自己楚楚可怜的形象,说话语调都温柔了些。
“这是公务,不方便带女眷,况且你现在还需要休息,过些天我沐休时带你出门逛逛。”
“带着我,可能会想起来其他的线索呢。”阮阮眨巴眨巴眼睛。“况且吴大夫说适量运动,有利于我的身体恢复,拜托嘛。”
“让张毅准备辆马车。”严正叹口气冲着惜音吩咐,包子脸白里透着点微红。
好不容易出了门。阮阮在车中靠着惜音,情绪萎靡,像是没有水的绿萝,叶子都耷拉着。为了赶路驾车跑得很快,马身上一股动物的味道,配着马蹄跑起来扬起乌泱乌泱的黄土,拼命的从马车缝隙灌进车厢里。去清德县只有一条压的略为瓷实的土路。车速一快,由于路面不平整,且这车子减震效果极差,车里的人时不时飞起来,实在是颠簸的厉害。
严正看着阮阮可怜兮兮的样子,安慰她:“返程我们慢慢赶车,若时间尚早,便带你去街上逛逛。”
阮阮看着严正的包子脸一颤一颤的,鼓了鼓自己的脸颊:“看到时我有没有力气吧。”
车上颠簸了快两个时辰,终于到了堂正钱庄。车一停,阮阮就扶着惜音爬下了马车,走到路边脸色青白交替,哇的一下就吐了。等严正费劲的跳下车,幼鸣已指挥张毅从钱庄里借来了水杯茶壶,递给阮阮漱口。
“几位爷,夫人可还好?此处离医馆不远,可用去请大夫?”佟掌柜从店里出来,面带微笑,个头很高,穿一套枣红色八宝福纹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左手带一镶绿松石扳指。应该是看到阮阮吐的厉害,怕出事儿影响了生意,走出来看看。
“我没事儿。”阮阮最后漱了漱嘴,直起腰看向佟掌柜。“你是?”
“鄙人姓佟,是此店掌柜。”
“不好意思,把你店门口弄脏了。”
“无妨,等下我找个小子盖点土就行了,夫人身体可还要紧?可先进店稍作歇息。”
“我最近身体有点不适,坐不惯马车,这才失礼了。”阮阮让幼鸣扶着往店里走。“今日本就是专程来你们店里的。”
佟掌柜把人迎到了柜台前准备让伙计招呼,自己本想回账房,看到严正拿出的印章,立马留意起来。
“烦劳取出这个印章能取的东西。”
“不知客官何处取得此物?按照本店规矩,提物需印鉴原主前来方可。在下印象中,这印章的主人,好像不是二位吧。”
“掌柜好记性。”严正拿出大理寺办案的令牌来:“原主来不了,我等受命替原主而来,还请掌柜快快将东西取出。”
佟掌柜看着令牌,微微变了脸色。“敢问大人可是从即墨府过来?”
“正是。”
“大人稍后,我这就去取。”说话间,佟掌柜进到里间抱出个带锁的匣子。
“这便是刘大人留在我这里的东西。”
“你可知盒子里是何物?”严正直视着佟掌柜。
佟掌柜挤出个笑脸道:“这客人的东西,我钱庄只管保管,可不知晓呢。”
“你们不知道吗?这存管的东西,不检查检查就收了,万一是个坏的,你们也不怕这主人以后讹诈你们?”阮阮追问道。
“这怎么会呢。这是刘大人的东西,咱们做小本生意的,刘大人清风高节,也不会用这种手段整治我们不是。不会,不会。”佟掌柜拿出帕子,轻轻擦掉脑门的冷汗,有些惊慌。
严正不再理会佟掌柜,径自拿出钥匙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放了两块约10两金锭,锭面盖有铺名“西盛”、地名“明川”、“十足”,戳记清晰,铸造规整,分明是官银。
严正骇然:“这怎么存了两锭官府的金锭?”
“存钱有什么奇怪的吗?”阮阮好奇道。
“所谓官银,即官府铸印的,政府收取税银后会征用钱庄铸银师统一熔炼,重新提纯,制成标准样式,用来作为储备库银,发放军饷,官员俸禄,并不在市面流通。这官员领取了俸禄,也需在钱庄重新熔炼成碎银,才能使用。”
严正捏捏鼻子道:“不过,发放俸禄,以白银为主,且以刘知县的俸禄,怎么也用不到金锭才是,况且他拿到钱庄未熔炼未兑换,仅仅寄存在此处。你可知其缘故?”最后一句问向了佟掌柜。
佟掌柜普通跪在地上大喊冤枉:“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啊,小人只是觉得此金锭略有发黄,其他的小人一概不知啊。”
严正合上盒子向外走去,阮阮急忙跟上。
“阮阮,今天我需食言了。此事关系重大,需马上回禀大理寺少卿宋大人,今日恐怕不能带你逛街了。”严正边说边吩咐马夫快点驾车。
“没事,逛街嘛也不着急,何况我也没多少力气了。不过事情很严重吗?”
“若我没猜错,这金锭可能是以黄铜铸造,所以其颜色才会发黄,具体还需回去找人仔细查验。若真是黄铜,这两锭金锭,可真是惹出大麻烦了。”
“假钱?官银?”阮阮惊呆了,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这问题的严重性,更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马车回到富荣府上,严正便使人牵出一匹快马,带着匣子奔向大理寺府衙,阮阮在惜音和幼鸣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回到房间,正泡着脚,扑通仰倒在床上便睡了。
“嬷嬷!惜音!来人啊!”
****,话本驻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