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真相
寰忘园,寝殿。
“姑娘,歇一歇吧,针线活做久了,对眼睛不好。”芷菁端着茶盘推门进来,看到雪澜祎手中针线不停,劝道。雪澜祎浅浅一笑,放下赤红色的绸缎,顺着她的意思坐到矮几旁边,乖巧地看着她倒茶。
芷菁虽然从小接受的都是杀手的训练,但是服侍人的端茶倒水之类的活计做得倒也算纯熟。
她将七分满的茶盏递给雪澜祎,无意间看到她露在广袖外的半截皓腕和其上奇怪的纹路,“姑娘,你的手腕... ...”
“没什么,小时候留下的伤疤,很难看吗?”雪澜祎淡淡道,不以为意地将手腕藏到衣袖下。芷菁心生疑窦,但是忍住没有表露出来,毕竟,在姑娘的面前,她就只是一个婢女而已,婢女是不应该有那么多问题的。再说了,主上的命令是暗中保护和监视,没有细查她的底细这一条。
寒烟的盟规中,第一就是严遵命令。既然盟主已经将他们划归洛枭麾下,那么他们就必须听从主上的一切命令。即使是送死、自杀甚至与袍泽兄弟为敌,也不得违抗。就算他们能做到这些,但是如果要杀了盟主,他们还是动不了手的,当然,盟主也没有那么容易被他们伤到,毕竟凭借他们的武功,与盟主过不了几招。
拉回扯远的思绪,芷菁笑了笑,“不难看的。奴家小时候被狼咬伤过,那疤痕才叫狰狞呢!”
“哦... ...”雪澜祎意味不明地感叹一声,抿了一口清茶。
九幽皇都,倾音宫。
“陛下,圣女吩咐过,这里的东西她都不需要了,您想找的应该也在其中,若找到之后,想要留下,拿走便好。”簪缨侍者一边引着城墨向书房走去,一边说。
拿走便好?城墨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目光幽深,“劳烦你了!”
“陛下,就是此处了,老奴在外候着。您若是还有什么中意的物件,尽管收入囊中即可,余下的,老奴会遵照圣女的命令销毁。”簪缨侍者用一把造型古朴的钥匙打开门,做了个恭请的姿势。
城墨走进诺大的房间,浓重的书墨香氤氲在凝滞的空气中,他紧绷的神经不自觉放松下来。一排排两三人高的柜子整整齐齐地排列,最初都是一些已经成为孤本的书,再往后,成了造型各异的礼器。最终,在书房深处,金丝奇楠制成的博古架上,他终于找到了一直想得到的东西。
“城奕鸾,你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离开... ...”他紫堇墨一般的眸子中翻涌起滔天的巨浪,打开锦囊的手都微微发颤。
入目是她清秀的笔迹,城墨自诩对九幽古文字的了解无人能及,阅读起来还是有些吃力,小半个时辰过去,才堪堪看完一张锦帛,但是,一直以来的担忧已经得到了验证。
果然,她就是传说中永生的神族。
可是,神也是会死的,一旦跌堕,他们甚至可能比婴孩还不堪一击。当然了,毕竟他们曾经还是有些拳脚功夫傍身的,就是身体底子会差一些,勉强支撑个十来年就不错了。
那么,她呢?
父皇曾给他们兄弟讲过永生神族的传说,因而,城墨明白她的可怕。没有掣肘,就是毫无弱点,毫无弱点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易落败?唯一合理的推测,就是她已经跌堕,余寿有限了。
可是为什么?那个洛翊寒,就这么值得她以命相护吗?
她什么时候这么傻了?
纤长有力的手渐渐攥紧,掌中脆弱的帛片化为细碎的粉末,城墨最后扫了一眼纤尘不染的书房,快步离开。
城奕鸾又如何,阕烟寒又如何,不管你是谁、变成什么模样,在我心中,你始终是那个没有半分烟火气的,冷脸对我的圣女。我的喜欢,你可以不接受,在九幽的经历,你可以不记得,无论你选择如何,我都想陪伴你。
也算是,我们城家对你的偿还吧!
寰忘园,厨房。
“唐姑姑,你觉不觉得近日姑娘有些奇怪?”芷若一边掀开砂锅查看汤药的火候,一边低声问道。
唐司礼正专注于手中的龙须酥,闻言缓缓停下动作,“怎么了?可是有需要通知主上的异状?但主上近日才吩咐过,这嗜睡的药膳绝对不能减量不能断!说起来,我其实也很好奇,主上一直对姑娘一个弱女子这般防范,真的有必要吗?”
“我也不理解。说起来... ...近来姑娘似乎在自己做衣服,确是有点奇怪。”芷菁端着茶盘走进来,双胞胎姐们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继续如常地做着分内的杂活儿。
唐司礼略想了想,“这样吧,通知下去,最近大家都警醒些,同时也要小心露了马脚。这几天主上正在为九幽战事烦心,寰忘园这边不能再添乱!”
“要不要告知盟主?”芷若给泥炉添了一点柴,用扇子把火势加大,浓重的药香让她们都不禁皱了皱眉。这副药的方子着实奇怪,包含了不少药性相克的成分,气味虽然不重,但是闻久了却会觉得四肢百骸都被束缚,夜里不断重复同一个场景。
就像是,被困厄住一样。
能在寒烟中有如今的地位,寰忘园里的众人都是本事不俗的,见识的毒物也不少,但是他们还是被这种剂量并不大的药膳影响了。而且还是无法摆脱也无力摆脱的那种。自从这个药方开始使用,众人都多多少少收到了影响,行动变得相对缓和,感官也没有先前那么敏锐了,唯独每天都至少要服用三剂汤药的姑娘,作息反而没有什么变化。
他们没有疑惑才不正常!
雪澜祎对他们的怀疑没有半分反应,每天仍旧认真仔细地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手中的衣料上,针脚细密绣工精致,虽然只完成了一半,也已经华美得不像话。金线赤缎,龙凤纹样,一条裙子怎么看怎么像嫁衣。
她的嫁衣?不可能吧... ...
从主上和盟主对待她的态度来看,她应该是一个囚犯。
自由都没了,还被用药限制了行动能力,又哪来的姻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