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火

这中间还有这么多怅绾不知道的事呢，原来当年顾衍甚至可以为了自己计划将剑儿也舍去了。

怅绾一把拉起了跪在地上的顾麟剑“你给我听着，我的确是救了你一回，可是这不代表我能救你第二回，我不管你父皇那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总之别再插手这些和你没关系的事情。好好做你的逍遥王，照顾好你的母妃，听见了没有？”

“儿子知道，儿子定会好好护着母妃的。也会尽力保护母亲和翩家宛家的。”

顾麟剑是铁了心的要保护怅绾了，这一点任是天王老子也改变不了了。

“姑姑，出事了，祖母不见了。”娉儿冲进来也顾不上堂内还有谁，祖母不见了，祖父整个个人都要疯了。

怅绾松开顾麟剑拉着娉儿就往外跑“怎么会不见了？祖父在不在？”

娉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祖父就是去倒了杯水，回来就发现祖母不见了，祖父和爹爹他们都在找祖母。”

顾麟剑追着怅绾就要出去，没成想身后的顾麟铮阴嗖嗖的来了一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气的顾麟剑和顾麟萧一人甩了一巴掌给他，顾麟萧更是放言“铭王若是不知该怎么说人话，朕不介意亲自教教你，你要是再对母亲和外祖父他们不敬，就休怪朕废了你。”

顾麟萧已经明白了，他反应过来了。父皇为了他自己那点子建功立业超越祖宗的野心完全就是走火入魔了，父皇要血洗翩家宛家，要证明他自己。所以父皇已经完全不顾祖训不顾鄞朝甚至不顾父子亲情。可这样是要遭雷劈的，顾麟萧怎么能看着自己的父亲遭报应，他要替父皇赎罪，鄞朝不可以没有翩宛，皇长兄和自己也不能失去母亲。他要怎么做才能挽回这两大家族，他要怎么做才能让母亲接受皇长兄的孝意。

“给我乖乖闭嘴，帮着找找外祖母，否则陛下废了你之前我这个做大哥的先教教你怎么做人。”顾麟萧一口牙都要咬碎了，本来说好的麟萧他们帮自己劝劝母亲，这下好了，这顾麟铮怎么就跟父皇一样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转而对随从吩咐了一句“去将王妃请来。”然后自顾的去追怅绾了。

怅绾则先是找到了翩哲，“爹爹您别急，娘亲估摸着就是心情不好想静一静的，保不齐一会儿就回来了，再说咱们也一定能找到娘亲的。”

翩哲停下步子，回头看着怅绾，那张脸和她娘亲那么像“你说万一我找不到娘亲了怎么办？我们都找了多久了，眼看着太阳都要下山了。绾儿，万一你娘亲想不开了，那我怎么办?"

顾麟剑终于追上了，听见这么一句，就上前宽慰“不会的外祖父，外祖母就算能舍得下全天下她也舍不下您的，外祖母不会做傻事的，我们再找找，一定会找到的。”

晚风渐凉，翩哲终于在几乎被荒废了的当年娉儿满月时他扶王氏进去的院子里找到他的柏儿了，依照翩哲的意思那处院子是要被毁了的，宛柏娴却死活不让，如今倒是躲进来了。

怅绾看着娘亲孤寂单薄的背影，遥望着远方的娘亲似是看见了她想见的人一样，怅绾拉住想跟上前的娉儿和顾麟剑。怅绾看着爹爹将靠在树干上一动不动的娘亲揽入自己的怀里，让娘亲靠着自己。

爹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抱着娘亲，轻抚着娘亲的发丝，眼神也随着娘亲望着远处。

“去告诉哥哥他们，就说娘亲找到了。”

找到娘亲了，眼泪也悄无声息的布满了怅绾的眼眶。

“我梦到爹爹娘亲了。”怅绾听到娘亲这样对爹爹说。

翩哲也靠在树上，语气故作轻松“是么，爹爹娘亲和你说了什么呀？”

“爹爹说他如愿了，如今的结局也是他想要的。不过娘亲有点生气，即使眼底是娇羞的，但还是说爹爹不该这样吓唬我，不该这样丢下我。”宛柏娴说着眼泪也淌了下来“夫君，我其实是不想你们担心我的，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习惯没有爹爹的日子，挺难受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柏儿好不好？我会缓过来的，一定会缓过来的，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这话也不知道是宛柏娴对自己说的还是对翩哲说的。

翩哲的心都柔化了，一只手放在宛柏娴的背上，慢慢拍了拍“好，夫君不相信柏儿还能相信谁啊！没事的，柏儿慢慢习惯也是可以的，左右夫君会一直陪着柏儿的。”

宛柏娴又往翩哲的怀里拱了拱，春风微凉。“你会一直陪着我吗？你会不会也像爹爹一样，突然就不要我了，要是你再走了，我会活不下去的。”

有晶晶亮亮从翩哲的眼睛里滑出来，翩哲低头亲了亲怀里的人的额头“不会的柏儿，夫君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只是你要知道没了夫君你会活不下去，同样，没了你夫君也绝不会独活。”

宛柏娴猛然离开翩哲的怀抱，转过身看着翩哲“你不可以，就算我死了你也不可以，知道了吗？”

翩哲有些不解，爹爹都答应了，怎么柏儿就不答应了。

宛柏娴看着翩哲“你别看平日里是绾儿在我们跟前伺候的多一些，也是她比那三个哥哥会说话，但是珹儿他们心思比女儿更细腻些。双亲俱丧是什么感觉你我心知肚明，别让他们再尝了，行不行？”

“柏儿，那要是我先走了呢？你会怎么做？”翩哲有点恼火了。

宛柏娴拍了翩哲一巴掌“你才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你现在又来说这话。”

翩玮擦了擦眼泪，拉着清和上前将披风递给翩哲”爹爹，更深露重，别让娘亲着凉了，回去吧！“再不出面阻止爹爹娘亲的谈话，且先不说二老会不会激动，反正身后的他们肯定会哭死的。

翩珹和翩玳两个人拿着灯笼给翩哲开路，怅绾只跟在后头提着娘亲的裙摆。回了翼琴轩吴嘉怡早就等在那里了，替宛柏娴把了脉之后也只说“外祖母还是要宽心的，要不没什么大问题的身子也迟早会被拖垮。”

娉儿早就哭成泪人了，从宛柏娴不见了那会儿她就压着自己的害怕，到现在终是绷不住了，哭着上前扑在宛柏娴的怀里“祖母，祖母不难过了好不好？祖母难过娉儿也难过。”

“祖母吓着娉儿了是不是？”宛柏娴柔声哄着。

娉儿抬起头拽着宛柏娴的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从前娉儿难过的时候姑姑就说哭一哭就好了，把难过和不开心全部流出去就好了，祖母也哭一哭吧！哭一哭会好的。”

宛柏娴微微叹了口气“祖母只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流干了，不过没关系，祖母不难过了，娉儿也不难过了好不好？"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该吃晚饭了，我和你们娘亲就不过去了，你们早些吃完早些休息。“翩哲开口赶人了，柏儿现在一定不想这样闹哄哄的。

翩哲发话了，大家就只能离开。

吃过晚饭后顾麟剑他们就起身告辞了，只是顾麟磬看着娉儿笑了笑“小丫头，差不多一年前你同我争过母亲，说那是你姑姑，我就不能叫母亲。既是你姑姑那你就要好好对她，你姑姑伤心的时候哄一哄，开心的时候陪着笑一笑，明白吗？”

娉儿被宛柏娴哄得不哭了，那股子霸王劲儿又上来了“我当然知道，还用得着你教我怎么对姑姑好吗？”说着还跑到怅绾身边抱着怅绾不撒手。

顾麟磬看见这样的云娉似乎有些明白了皇长兄怎么就这么喜欢翩家，这样不顾一切的要到怅绾身边守护她。还有刚刚翩云娉居然用外祖母的袖子擦自己的眼泪，关键是没有人指责她，大家就像习以为常一样的。这才叫一家人，没有那么多规矩，开心就是开心难过就是难过。

顾麟萧向怅绾俯了俯身子“麟铮不懂事，今日冲撞了母亲，母亲不要放在心上怪罪他，回去之后儿子和皇长兄会给他讲明白的。”

翩睿衡与翩庆衡两人相视一看，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看顾麟铮。

“不会！你们路上慢些。”怅绾眼帘轻阖，表情淡然，没有其他多余的感情。

顾麟剑知道今天他们几个算是让怅绾不痛快了，麟铮那些话也是真的扎在了怅绾的心窝子里。叹了口气“母亲好好休息。”

看着他们离开，怅绾进门卸下来所有的伪装。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其实胃里很不舒服。

翩珹看着怅绾眉头微蹙“今日到底怎么了？”

怅绾睁开眼睛，似是突然想起来了一样“泽儿，吩咐下去，今天的事情不许传到翼琴轩去。”然后才回答大哥哥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铭王替他父皇打抱不平罢了！”

翩玮接过清和手里的点心，咬了一口“那陛下和庄王怎么也来了？他们不是应该这几日就起驾回京吗？”

“被铭王那么一闹，他们也没说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估摸着就是来替剑儿当说客的。”怅绾怎么坐都不舒服，不断的调整着自己的坐姿。

翩玳将下人送来的暖炉递给怅绾“是不是不舒服？”

怅绾摇了摇头。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绾绾，关于逍遥王执意认你为母你到底有什么想法？”

怅绾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心口的位置绞痛“三哥哥，我一直都知道爹爹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你们要帮着爹爹完成那件事，所以我想为那件事加一把火。”

翩哲能做什么，他答应过柏娴也答应了自己要顾衍生不如死，不过就是意外太多，接连两起子丧事让他分身乏术，暂搁计划。翩珹他们从爹爹娘亲去南郊见了长公主之后也明白爹爹不会放过顾衍，所以帮着爹爹做事罢了。

翩珹看着怅绾，不肯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一次被爹爹叫去收拾娘亲送给爹爹物件，娘亲不知道我在里间，就和爹爹讨论来着，虽然爹爹岔开了话头，但是我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怅绾是实话实说，这些年她可没少被爹爹或者娘亲叫去收拾旧物。

“那你打算加什么火？”

怅绾咧嘴笑笑，明明笑的很是温柔，但是在座的几个人却在怅绾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狠辣。

“哥哥你们说我要是让咱们的小皇帝将长公主和当时背叛皇家的驸马同那女子带回去，那顾衍会怎么样？京都城又会怎么样？天下朝臣又会怎么看待那个把自己的姐姐推到火坑里的太上皇？狗急跳墙的顾衍会不会做一些愚蠢的事？”

“嘶！”翩睿衡和翩庆衡倒吸一口凉气，这姑姑是真够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