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说怅绾插手姚家的事于情于理都不合,更何况当着姚清和的面数落她父亲更是错,所以姚清和介不介意那是她的事,但怅绾的态度表不表那就是怅绾的事了。
但凡这件事发生在从前,她翩怅绾都不会多事,就像之前她还坐镇中宫的时候,姚府君也没少在公共场合给夫人下马威,但她都视若无睹。那个时候接触的妾里头虽然有陈玉时不时给她添堵但四妃是好的呀!其他妃嫔也不敢和她作对,所以她也并不觉得妾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
今时不同往日,怅绾恨不怀好意的妾室恨到牙痒痒。就像有人被蛇伤到了,就一辈子讨厌蛇甚至绳子是一样的。今天看见方氏为难姚夫人的时候姚夫人的那种窝火、委屈她都能感同身受。
就一瞬间,一股火从她的心脏窜到了天灵盖,要不是顾及的太多她今天可能真的会弄死那个女人,或者留她一条腿。
这一日,怅绾被命令晾晒爹爹的字画,说是字画其实很大一部分是爹爹描的娘亲的丹青或者就是爹爹写给娘亲的诗词文章。
她真是佩服自家爹爹,半个书房的墙壁上挂的都是这些还有一些没地方挂而卷起来的,爹爹明明每日都有公务要忙从前是太师现在是家主,他怎么就有那么多时间和娘亲风花雪月的。他们俩风花雪月的不要紧,关键是能不能不要每次拿她来当苦力嘛!
累不说,看着人俩你侬我侬的这谁受得了!
怅绾腹诽着,却不知道自己腹诽的人此刻在前头伺候媳妇儿伺候的开心到找不到北。
“话说我给了你这么大的惊喜,你呢?给我准备什么了?事情都过去多久了,一点表示都没有,真是没良心。”
宛柏娴躺在藤椅上假寐,听到给自己按摩膝盖的夫君这委屈的语气,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翩哲哀怨的看了一眼媳妇儿“你还笑我!你是不是忘记了呀?”
宛柏娴终于敛了笑“我能忘了这事儿?我忘了自己叫什么我都不会忘记这事儿好不好!”
“那你为什么不拿给我嘛!”
宛柏娴瞅着面前的男人都年近半百了还撒娇的样子,刚刚敛了的笑又破了功“我给你准备了的,只是看着你给了我这么好的,我就有点拿不出手了。”
随后在翩哲的软磨硬泡下还是进寝室将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把折扇,如果只是一把扇子也没什么,但是宛柏娴是在扇面上动了脑子,上头是刺绣,绣的是她和翩哲,两个人都是成亲那一日的装扮,就连刺绣上两个人的头发都是用的宛柏娴自己的头发。翩哲见了之后眼睛都直了,按说刺绣绣到扇面上,扇面会僵硬而显得不伦不类,但是柏娴绣的很是轻薄,看着就像是画在扇面上的一样。
“心有灵犀啊!柏儿,我俩也太心有灵犀了吧!”翩哲爱不释手,一把抱住了媳妇儿“你这哪里会拿不出手呀!你,你简直,柏儿,我太喜欢了,真的好喜欢。”说着还在宛柏娴的额头上亲了亲。
宛柏娴嘴角上扬,抬起头“我给你跳支舞吧!”
嗯,跳支舞。想的挺美的,半个时辰后翩玮和姚清和去找爹娘的时候,画风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这样不对的,你弹快了,我跟不上的。”
“是你跳慢了,我要是再弹慢一点,曲就不成曲了。”
宛柏娴坐在翩哲身边,自己上手开始弹“哪里就曲不成曲了?我这不是弹得挺好的吗?”
翩哲将媳妇儿的手扒开“你这不对,你这样就忽略了韵律,我给你示范。”
一开始是宛柏娴在跳舞,跳到一半翩哲就说自己弹琴伴奏,然后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两个人还在争执丝毫没有看到进来的几个人。
翩玮本不忍心打破这个画面,但是岳母来了,爹爹娘亲这打打闹闹的就不合适。“爹爹娘亲!”
宛柏娴抬头就看见了姚夫人,眼睛红红肿肿的“徐姐姐,你来啦!快进来呀!”说完上前就去拉姚夫人,到她身边的时候还瞪了翩玮一眼“徐姐姐来了,你也不知道请岳母进来,就让长辈这么站着!”
“我们刚刚进来,没站多久的。”姚夫人打了打圆场。
众人落座,姚夫人抿了一口茶,看向宛柏娴“柏娴,我和他翻脸了。或者在更早,他娶我的时候他就和我翻脸了,只是我到前两日才真正和他撕破脸了。”
闻言翩哲和宛柏娴大惊,翻脸了是什么意思?和离了?还是被休了?
“我让人当着他的面将那女人乱棍打死了,至于那两个孩子我下不去狠心,只是交给了族中长老。”宛柏娴脑子里很乱,什么叫当着他的面将人乱棍打死了,那个男人不是一向护那女人跟护自己的命一样吗!
姚夫人眼泪随着她毫无温度的话流了下来“二十几年快三十年了,我终于为自己和孩子活了一回。柏娴你知道吗,现在的我心里没有一点难受,也不会再因为他不舒服,我只觉得我解脱了。”
宛柏娴转头看了姚清和一眼,姚清和点了点头,算是告诉她这是真的。
“你怎么突然就下定决心了?”宛柏娴不太理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那日喜宴上的事翩玮和怅绾瞒了下来,这两日她也随着翩哲回门去了,压根儿就不知道翩玮和姚清和回了姚家。这一下子还给她整懵了。
姚夫人擦了眼泪,吸了吸鼻子“也不是突然,我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要和他决裂,但是你知道的,种种原因下我根本就不可能那么做。”说到这里微微笑了一下“还好那天有怅绾,她和我说了不少,对了,怅绾呢?”
柏娴和翩哲就跟自己被蒙在鼓里一样,对外界一无所知但是时不时传来的鼓声震得两个人脑瓜子嗡嗡的,这怎么又和怅绾扯上关系了。
宛柏娴才要问和怅绾有什么关系,就听着从后头传来一个声音“爹爹,你这也太多了吧!能不能让三个哥哥过来帮个忙啊!我一个人晒不完啊!还有,这一幅丹青怎么还染了点墨迹呀!”
众人就看着怅绾挽着袖子,抱着一幅丹青,一脸哀怨的走进来,不过似乎没看见院子里的人,因为她嘴里还在碎碎念“你自己要宠媳妇儿也不能拿我当苦力呀!你又不给我发额外的月钱,怎么就可着我一个人压榨呀!”
“你干什么呢?”翩玮实在是没忍住,这丫头现在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搞笑,晒个字画怎么还把头发散开了,这袖子怎么还湿着,这确定是在晒字画而不是洗?
怅绾才抬起头看清了院子里的人。
“徐姨?您来啦!”
怅绾将手里的东西丢给爹爹之后就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面上全是笑容。
她知道姚家的事,徐姨回去之后就和姚府君大闹了一场,惊动了姚家的族长及长老。在姚家祠堂里姚夫人尽是委屈的历数姚清书与姚清和受的委屈、也说了方氏和那庶子庶女是怎么爬到主母嫡子嫡女的头上的、更是说了因为方氏的原因姚家的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姚夫人做事很聪明,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自己受的委屈,只是将慈母和主母的本分尽到极致,以至于最后姚家族长和长老商议后下令方氏和庶子庶女都交由主母处置,至于主君自此再不能有通房、妾室甚至外室,因为这事怎么说都是姚家对不起徐氏母子三人。
这些都是姚清和自己和怅绾说的,主意是怅绾出的,总不能事情解决了还不给将母亲拉出火坑的人一个结果的。
“我才和你娘亲说你呢!你这是?”姚夫人如今看见怅绾那就跟看见自己的闺女一样,那是亲的不行。谁都不会明白自己爆发出来的那一刻有多爽快,那就是一种在水下憋了很久的气,突然探出头来的痛快,更是一种被人掐住喉咙后突然获得空气的畅快。
宛柏娴打断了她俩的对话“等会儿,等会儿。你刚刚说你和亲家翻脸这件事还要多谢绾儿?这和绾儿有什么关系?”对此翩哲也很疑惑,也是求知欲满满的看着姚夫人。
姚清和在一旁清声到“就是那天喜宴的时候,父亲又为难娘亲了,绾绾看不过去就替娘亲说了两句话,然后又和娘亲讲了些道理。”姚清和自从那一日姚夫人夫妇翻脸之后就唤自己的母亲“娘亲”至于姚府君她依旧称其为“父亲”对于那个父亲她早就心灰意冷了。
翩哲抓住了一个重点“绾儿和亲家母说了什么道理?”之前柏儿和钟离夫人还有苏夫人没少和姚夫人说道理,但她总是没有勇气做什么,绾儿到底是说了什么让容忍了二十几年快三十年的姚夫人转了性子。
姚夫人看到了柏娴目光直直的逼着她,她也知道自己这亲家和好姐妹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左右不过是告诉我庶子庶女也有可能会成为书儿的绊脚石,何况他们又不是没有挡过书儿与和儿的路。”再怎么不好糊弄也得糊弄着,总不能告诉人家,你女儿把自己的伤揭开,用那血淋淋的经历劝我了吧!
“这猢狲说的话你也信?何况还是这件事!”宛柏娴摆明不信,更是不愿意自己就这么被糊弄了。
姚清和笑着替自己的母亲开口“娘亲,就算是再怎么重要的事,过程不重要只要结果好不就好了嘛!如今的结果不就挺好的了嘛!”
宛柏娴还想再说什么就被外头的厉喝声止住了。
“徐氏!你个毒妇,你以为你躲到这里来老子就拿你没法子了吗?”
这声音让姚清和的心抖了抖,这就是自己的父亲,丝毫不顾及时间地点场合就会让娘亲难堪;而姚夫人脸上没有窘迫没有不喜,有的只是淡然;以宛柏娴为首,怅绾和翩玮脸上尽是厌恶,对这个男人毫无大丈夫担当的厌恶;翩哲则是起身向外走去,先叫他把嘴闭上吧!这么一下会把柏儿气的不轻的,再说了你作为一个男人至于这么不给夫人脸面吗!
翩哲还没出去人就进来了。姚府君身边还有姚清和的大哥姚清书,姚清书一脸不耐烦又无可奈何,他又不能打父亲。
“哟!火气还挺大,你也不怕自己爆血而亡啊!”姚夫人抿了一口茶后直接开呛。
姚府君挣开儿子的束缚,就破口大骂“贱人!你不是挺贤惠的吗?你倒是接着装啊!那两个孩子何其无辜,你将他们两个送到庄子上,你让他们两个怎么活?”
这话让在场的人不禁嗤之以鼻,这话是姚府君说出来的?
清和瞬间红了眼眶,原来他也会考虑孩子,原来他也知道孩子们以后很难做人,原来他也会像一个父亲一样为孩子豁出一切,只不过这一切都不属于她也不属于大哥。姚清书只是眼神冷冷的看向自己的父亲,那眼神里不再有往日的失望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恨意。
“姚秉谦!”姚夫人终于动了,她动了怒,这就是书儿与和儿的爹“你还知道那两个孽畜活不下去呢?那你当初克扣我儿子女儿的聘礼嫁妆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他们两个能不能抬起头来做人?你要不要脸了?到底是你姚家嫁女儿还是柏娴嫁女儿?当初是柏娴开了自己的私库给和儿补的嫁妆,就为了和儿脸上好看些,也为了成全你姚家的脸面。还有你儿子,你儿子当年娶妻那少得可怜的聘礼你是怎么拿出来的?”
姚夫人的歇斯底里还在继续“那些被你克扣下来的东西去哪儿了呀?你敢说吗?那个贱人连同着那两个孽畜就这么在你嫡子嫡女头上作威作福,你是猪油蒙了心了?今天你跑到这儿跟我说这些,你脑子里是装了屎了吗?”姚夫人一句句话说的那是和斯文不沾一点边了,甚至在外人眼里那是大逆不道,也只有今日院中的人知道这是被欺负很了,要不然堂堂大家闺秀能说出这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