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蚁穴（上）

第四章：蚁穴（上）

秋日凛冽的海风在呼啸的波浪的陪同下一次又一次冲刷着岸边的礁石，辐射鸥就同它们的祖先一样翱翔在淡红色的天空。一条破旧的木筏在岸边的不远处漂泊着被那一阵又一阵的浪花冲得东倒西歪。

“老邓，你看我们是不是要再往大海深处再多走一点。”李建安用左手遮着阳光指着大海深处说道。

“这些鱼带回去就够吃了。我听我爷爷说，越往深处浪越大。咱们还是返程吧。”老邓划动船桨笑了笑说道。

“我们还是要有冒险精神的嘛”李建安边拉网边说道。

“我要是现在像你一样年轻，肯定跟你一起横跨大洋啦。”老邓抽了口旱烟“但我现在老啦，家里还有小孙女要照顾。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几时灯尽油枯。”

李建安看着满满一船的辐射鱼说： “这最后一网收获可不少呀。”

“太好了，这个冬天我们不愁吃了。”老邓激动地说道。

“你看那是什么？”李建安惊呼道。

只见一个个粉红色身影跃出水面。在夕阳的照射下画出一个接一个此起彼伏的优美线条。那是越出水面换气的江豚。它们互相追逐嬉戏好不快活。

李建安不禁感叹道：“你说会不会在大海深处还保留着一块净土。”

老邓抱怨道：“哎呦我的大诗人，该放锚啦。耽搁久了鱼腥味把暗礁蟹招来就不好了。”

其余的也木筏缓缓驶入码头，渔民们娴熟地把木筏上的渔网卸下把鱼送进屠宰场。屠宰场就在港口旁，那是曾经战前仓库。现在这里琳琅满目地挂着各种辐射海鲜。人们正一层一层地给它们涂上食盐把他们都做成腌制品以备过冬。李建安栓好木筏后工工整整地盖上帆布扛起它正往自己的小屋方向走但他被一个沙哑的声音叫住了。

“小李，你先别走。”老邢放下手里的剁肉刀提起挂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里的血渍。

李建安转身放下扛着的木筏拍了拍手上说道：“怎么了村长？”

“今天手头上的事都忙完了吗？”

“基本都做完了。”

“好，那你跟我来。”

老邢带着建安往前走，泥泞的道路左右两侧都是用木板临时搭建的棚屋，有的甚至只是用钢管、帆布麻绳简单支起来的帐篷。但这里的居民黝黑的脸上还是充满着乐观的笑容他们。老人们有说有笑地讨论着家长里短，各个拐角里也洋溢着孩童们嬉戏的笑声。似乎困难一切都无法将他们击倒。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村落议事厅。那是这个村落里唯一一个比较完整坐落在山顶的战前居民建筑。灰色的瓦砾上点缀着少许翠绿，白色的墙皮上还依稀能看见可爱的图画。“今日小先锋”的玻璃挂柜里还尘封着一些表扬公示。仿佛这里的一切都追随悬挂在正中央生锈的大时钟一样定格在那天的8:15。

“怎么样，还习惯这里的生活吗？” 老邢在门前停下了脚步。

“挺好的，在这里每天都有事做。”李建安转身俯瞰着山下的一切感叹道。

“今天还得麻烦你。”老邢拍了拍李建安的肩膀说。

“是要继续加固围墙吗？”李建安不解地问道。

“不，还有别的事需要你。”老邢推开大门说道。

“您需要我做什么？”

话音刚落之间屋内一个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建安的问话：“这就是我们要带上的人吗？”。一个身穿警用防弹背心的青年从圆桌旁的椅子站起。

老邢接过帮边人从柜子里拿出的车钥匙放在青年手心里拍了拍说：“是的，这次再辛苦你们了。”

青年鞠躬示意向建安走去：“你好我叫村上鸠，是里美的哥哥。”青年上前一步伸出右手。

“你好，我叫李建安。”李建安握了握他的手说道。

“这些天麻烦你了，里美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没有没有，但我好像没怎么见过你啊？”

“鸠他在你没来前被我分配去恢复贸易线，花了不少日子这才刚回来。”老邢笑了笑说。

“贸易线？”

“对，这也是我把你叫来帮忙的原因。帮忙把咱们这里的货物卖出去换点其他的。”老邢拿起用报纸纸打包好的货物说道。

李建安坐上了小卡车，滚滚的烟尘从飞驰的皮卡车边划过，李建安坐在后面颠簸的货箱里看着周围的一切。天色渐渐暗，村落就像是散落在天空的星辰随时间的推移渐行渐远取而代之的则是剩下来的广袤的沙滩。

货箱的对角传出一个声音：“你可以睡一觉，接下来的路程还远着呢。” 李建安回过头来原来是一个头戴工程防护盔的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他的脖子上绑着一个毛巾身穿红黑格子衬衫和白色背心，他掰碎一块饼递了过来“小伙子，饿了吧？吃一块。这是我老婆今天早上做的。吃了就不会饿得睡不着了。”

“谢谢！”李建安接过饼咬了一口，这饼外酥里糯，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味随着牙齿碾碎芝麻的刹那间迸发。

“好吃吧？”中年人笑了笑说“不够我这还有。今天我让我老婆烤了一大包，一会儿到了那指不定可以换好多东西。”

“大哥。我们这是去哪呀？”李建安擦了擦嘴说道。

“蚁穴！”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从驾驶室传来“我跟你说，那里可热闹了。”司机看了看后视镜说道。

“那是一个在废墟之地建立的城市。”中年人边收拾边说道。

“为什么叫蚁穴？”李建安好奇地问道。

“因为……”

话音刚落，司机敲了敲挡板说到:“一会到了你就明白。现在要到‘低语区’了，我要减速关灯了，你们把铅皮帆布都扎紧别让尘埃吹进来也别让‘人味’传出去。”

“人味？”李建安好奇的问道

“你还不知道桥下的无人城镇的狂尸鬼的传说吧？”中年人说道。

“嘘，我们已经很近了”，里美脱下斗篷说道。

“怎么是你，你怎么也跑出来了？”李建安惊讶的说道。

“小声点，快戴上过滤面罩趴下一会儿再说”里美从包里取出面罩递给建安。

卡车晃晃悠悠地驶入这片被土黄色尘埃笼罩的小镇倾斜的指示牌上悬挂着被锈斑爬满的“安平镇”两车字。道路两侧的砖瓦房上缠绕着奇形怪状的真菌宛如无穷无尽的双手撕扯着土灰色的瓦房。

建安偷偷剥开帆布观察着。这里的每一间屋子都敞开着大门，无论是民房还是店铺里面的物件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这里的原住民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是没有一丝活动的痕迹。

卡车缓缓停下。建安疑惑地回头看向驾驶室只见村上早已用毛毯盖住自己蜷缩的身体。建安更是疑惑转身把缝隙撑大。

原本寂静的道路上似乎出现了一种声音，它有由远及近“啪嗒”、“啪嗒”。声音越来越大，远处的黄色浓雾若隐若现地出三三两两的人影。建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用手擦了擦面具上的眼睛片。那不是两三个而是数十个，不对那是上百个人影。他们走出浓雾，人群里男女老少都有但他们像行尸走肉般前行，他们身躯已经腐烂、双手无力地低垂，嘶吼着朝着卡车走来。

建安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忽然，一张侧脸浮现在缝隙口。那是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光秃的脑门留着几撮稀疏的头发，望着他望着天似乎在闻什么，脱臼的下巴上下摆动着。忽然，那张脸转过来吓得建安立马蹲下。

“啪”一只干枯的手拍向车架，一只眼镜把整个缝隙填满那是一个毫无生机的眼睛，它机械地扫视着车里的一切。“咚咚咚”，拍击声越来越大，但车内却宛如死寂。嘶吼声越来越近，脚步声越来越多。

“轰隆隆”，一道闪电划破天空随即一阵倾盆大雨接踵而来。人群们面朝太空似乎在聆听大自然的呼唤。亦或是自然母亲心疼自己创造出的孩子用眼泪水洗刷他们身上的污渍。

随着雨势逐渐减小，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也随之消失。卡车也恢复了正常行驶。这一路上大家什么也没说话各自蜷缩着。卡车也冲出浓雾驶上了另一条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