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只知道我经过不断粉刷后的洁白墙壁。”
“他们从来看不见内里的千疮百孔。”
“他们总说我出生在罗马,哪会有什么烦恼。”
“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
记忆中的母亲总爱穿着各式各样的长裙坐在花园里看书。
那本看起来泛黄又华丽的书。
有着暖洋洋阳光的午后,她美得像一幅画一样的乌黑的头发披在她的肩上,坐在花园里大片开着的铁线莲里边。
美好的不像是这个世界存在的人。
我并不知道她是否爱我。
她也没对我说过很多话
但我想,她应该是爱我的。
她不会对着我笑。
也不会像家里的阿姨一样给我递来好吃的糖果。
她只会无波无澜的叫我的名字让我过去。
她叫我“宛宛。”
温柔又悦耳。
我懵懵懂懂的上前,换开的是她温柔抚摸我头发的动作。
像是对待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宠物和布娃娃一样。
她喜欢给我穿上各式各样好看的小裙子。
白色的,粉色的,浅紫色……
她好像永远都是那副恬静美好的模样 。
除了在父亲回家时。
她会欢欢喜喜的迎上去,像每个普通的妻子接过下班的丈夫的外套。
她看向那个男人的目光总是期期艾艾又带着恳切。
像是请求。
请他爱她。
可这段并不美好的婚姻也是她求来的。
那个男人心里的人本就不是她。
她心里全是他。
他的心里却全是那个叫朴凌的女人。
她在日复一日等待父亲的爱中变得易怒暴躁又偏执。
漠不关心的丈夫让她失望让她自我折磨。
用外祖父的话来说。
从小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天之骄女在自己的选择里撞得头破血流也回不了头。
她放弃了高傲和梦想以及自由,可得来的却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终日歇斯底里希望改变这一局面。
可惜所有偏激的想法化成利刃刺向自己。
她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像往常一样读着那本圣经。
在轻轻叫了我的名字后拿着那把小巧的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鲜红色的血滴落在地上也落在那本书上。
她在我眼前坠落。
——
遇见吴世勋的时候是在初一。
他穿着校服一脸臭屁的揣着兜。
看见被阿姨牵着站在角落的我上前对着我打招呼。
“你叫什么名字,谁家的小孩啊怎么没见过你。”
我拉着阿姨的手并不想回答他。
“宛宛。”/“世勋。”
我回过头,许毅正跟一对夫妻聊着天。
我乖巧的走了过去。
跟吴世勋一起。
我时常想若是我没有在那天遇见吴世勋,我会不会度过我平淡初中以及高中。
那时候母亲已经不大参加这些宴会了。
许毅拉着我,让我向面前的夫妻打招呼。
“这是吴叔叔和吴阿姨。”
我乖巧的做着小洋娃娃。
“叔叔阿姨好。”
“原来你就是宛宛。”
立在一边的吴世勋开口,很快他便被站在他后边的吴叔叔给拍了脑袋。
“跟人家宛宛打招呼,没礼貌。”
他对着我扬起大大的笑脸。
——
高中时学校流传着一条消息。
“有许静宛的地方就有吴世勋。”
彼时我正在鲜少有人来的音乐室练着小提琴。
吴世勋推开门喘着气跑来,手里还抱着篮球。
“你疯了许静宛?”
他好看的眉眼在看见我放在角落的行李皱的更厉害。
我拉完了曲谱的最后一页抬起头缓缓看向他。
“你不是说好会帮我的么?”
他懊恼的揉了揉头。
“我以为你开玩笑的好不好。”
“你怎么能跟陆老师走。”
“你……你走了我怎么办。”
我同吴世勋认识五年,他向我告白五次。
我都拒绝了。
我上前对上他的眸子,少年的眼神清澈又带着受伤。
“帮帮我吧,世勋。”
“我要走。”
他挣扎着别过脸,我看见了他身后提着大包的陆洲。
“宛宛。”
他站在门口等着我过去。
我拿起了角落的行李,最终还是越过了吴世勋奔向了陆洲。
再过不到二十四个小时我就会站在地球的另一端再也不回来。
我看着身边这个要比我大上快要二十岁的男人。
我爱他吗?
好像也并不全是因为爱。
但他终究要比吴世勋对于我更重要些。
他象征的不仅仅是我的爱情,更是我的自由。
一个小时后我站在机场等着陆洲寄存行李。
我端着热咖啡,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
这真不是个好兆头。
我的手开始颤抖。
可最后陆洲还是回来了。
虚惊一场。
我告诉自己。
我们的计划是赶最近的航班到法国,再坐电车到德国。
最后在德国留下登记入境最后到挪威。
这样许毅可不好找我。
下飞机时我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亦步亦趋的跟在陆洲身后。
我实在是没想到许毅会来的这样快。
不,我还没有想到吴世勋也在。
我被堵在小旅店的时候,陆洲也正拿着我的钱准备跑路。
可惜我和他谁也没跑掉。
我看向吴世勋,他像在音乐教室那天一样的别过头。
他看了我的日记。
指引我父亲找到了我。
——
我被许毅带回了国。
我其实早就没有把所有的希望压在陆洲身上。
我甚至可以接受他拿着我的钱逃跑。
因为我才不会像我的母亲一样将宝押在一个人身上。
我将在国内许毅可以查到的银行卡给了陆洲,我不过是想让他帮我转移许毅的视线。
可我没能想到吴世勋这个变故。
“我会恨你的。”
“吴世勋。”
飞机上吴世勋就坐在我的一旁。
我闭着眼假寐,在即将落地下机前我对他说。
我会恨他,我当然要恨他。
只差一点点我就可以永远离开,去追求我母亲都没能得到的自由。
只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