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水行渊（上）
藏书阁外玉兰影深，藏书阁内两个少年就这么叠着身子，彼此之间呼吸可闻，一时间相顾无言，两人就这么深深望入对方的眼中，仿佛望入了漫天的星辰。
微风拂过藏书阁的窗棂，发出呼呼的响声，却远没有蓝忘机在魏无羡耳边的呼吸声来的清晰。
魏无羡悄悄的咽了口水，喉结慢慢的上下滚动着。
蓝忘机的耳朵亦在身下之人看不见的地方红透了。
终于，还是魏无羡打破了沉默，“额……蓝湛，你先让我起来。”
“嗯。”蓝忘机站起身子，神情有些无措。
魏无羡也是难得的局促，忐忑间想找个话题打破着让他心跳加速的气氛，随手摸起一本书打向蓝忘机，道：“蓝湛，你……咦？你怎么……”
蓝忘机一手拿着书，脸色发白。
魏无羡才发现他随手扔给蓝忘机的书，竟是刚刚那本春宫图。
只见蓝忘机灵力灌入右手，书册裂为千万片碎末，纷纷扬扬，自空中落下。
魏无羡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哎呀，蓝二公子，你和这本书还有缘啊！”
言罢，又拈了一片落在头发上的碎纸，举给气得脸色发白的蓝忘机看：“蓝湛你什么都好，就是喜欢乱扔东西。你说说，这些天你扔了多少纸团在地上了？今天扔纸团你都不过瘾了，玩儿撕纸。你撕的你自己收拾。我可不管。”当然，他也从没管过。
蓝忘机终于忍无可忍，怒喝道：“滚！”
魏无羡道：“好你个蓝湛，都说你是皎皎君子泽世明珠，最明仪知礼不过，原来也不过如此。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你不知道吗？还有你竟然叫我‘滚’。你是不是第一次对人用这种词……”
蓝忘机拔剑朝他刺去。
魏无羡忙跳上窗台：“滚就滚。我最会滚了。不用送我！”
他跳下藏书阁，疯子一般放声大笑，横冲直撞，蹿入树林，只留下蓝忘机一人徒自生气。
刚刚的暧昧氛围就像一场来不及记住的梦，在魏无羡的心中转瞬即逝，他还为了防止一老一小两个古板拉他去领罚，特意抱着剑睡了一夜，结果却风平浪静。
从聂怀桑处得知蓝启仁去赶赴清谈会了，这几日都不用听学了，大喜过望下拉着聂怀桑、江澄还有妹妹就要去后山打山鸡，却在路上遇到了蓝氏双璧，说要去除水祟，便自告奋勇的跟着去了，全然忘了昨日还戏弄人家蓝忘机的事情。
水鬼作祟之地名为彩衣镇，距云深不知处二十里有余。
彩衣镇水路贯通，不知是小城中交织着密布的河网，还是蜘蛛网般的水路两岸密密贴着民居。白墙灰瓦，河道里挤满了船只和筐筐篓篓、男男女女。花卉蔬果，竹刻糕点，豆茶丝绵，沿河买卖。
魏无羡看得稀奇，掏钱买了两坛子糯米酒，递了一坛给江澄，道：“姑苏人说话嗲嗲的。这哪是在吵架，去看看云梦人怎么吵架的，能把他们吓死……蓝湛你看我干什么，我不是小器不给你买，你们家的人不是不能喝酒的嘛。”
魏念念看着哥哥手中的酒坛，道：“哥哥，给我一坛。”
魏无羡瞪大了眼睛，奇道：“妹妹你还会喝酒。”
魏念念笑了笑，并不言语，只是接过酒坛喝了一口。她自小就被师傅用药养大的，多少就会用一些酒，自然有点酒量。
蓝曦臣侧目过来，笑道：“这条河道通往前方一片大湖泊，名叫碧灵湖。彩衣镇数十年来从未有水鬼作祟，近几个月却有人在这条河道和碧灵湖频频落水，货船也莫名沉水。前几日，我在此布阵撒网，本以为能捉住一两只，谁料想一连捉了十几只水鬼。将尸体面目洗净带往附近镇上询问，竟有好些尸体没人认领，当地无人认识。昨日再次布阵，居然又捉住不少。”
魏无羡道：“要说是在别的地方淹死，顺水飘到这里来的，也不大像。水祟这东西认域，通常只认定一片水，便是他们淹死的地方，很少离开的。”
蓝曦臣点头：“不错。所以我感觉此事非同小可，便让忘机一同前来，以备不测。”
魏无羡道：“泽芜君，水鬼都聪明得很。这样划船慢慢找，万一它们一直躲在水底不出来，岂不是要一直找下去？找不到怎么办？”
蓝忘机道：“找到为止。职责所在。”
魏无羡道：“就用网抓？”
蓝曦臣道：“不错。难道云梦江氏有别的方法吗？”
魏无羡笑了：“没有，我们也是用网。念念，你和爹娘在东海可遇到过水祟？”。云梦江氏当然也是用网，但他仗着水性好，从来都是跳河直接把水鬼拖上来。这法子太危险，肯定不能当着蓝家人的面用，传到蓝启仁耳朵里少不得又要被教训一通。
魏念念道：“水鬼没有，都是海鬼，不过大海太大，它们很难聚到一起作祟。”如果有，就会有修为高深的修士前去镇压，比如她师傅。
众人说说闹闹，船只已飘至碧灵湖的中心。
忽然，蓝忘机微微抬头，道：“现在立刻回去。”
蓝曦臣道：“为何？”
蓝忘机道：“水中之物是故意把船引到碧灵湖中心来的。”
话音刚落，所有人感觉船身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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