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皇太后寝宫出来之后,言豫津一下午都想着事儿,眼见着天色尚早,他便随着梅长苏几人一同回了雪庐。甫一坐下,他便一个劲地冲蔺羽然眨眼睛,唇角还挂着夸张的笑意,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豫津,你干嘛?抽风了?”蔺羽然倏地拍了他一掌,狐疑道。
作为言豫津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好友,萧景睿只需一个眼神便知道这家伙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只不过他心中也很好奇,索性便静静坐着,等着两人给他解疑释惑,一消不解。而梅长苏此时也是同样的想法,故而也是默不作声,静待下文。
她一发问,言豫津便停止了眨眼的动作,含笑道:“羽然,你可记得自己在太皇太后寝宫答应了什么?”
“我不就是答应了太...太皇太后凡事要抓紧吗?你们不是都在场吗?怎么一个两个还来问我?”
闻言,言豫津噗嗤一笑,萧景睿则是把口中还未来得及咽下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这完全跟他们听到的内容大相径庭好吗?
言豫津笑着给萧景睿顺了顺气,直到他不再咳嗽,方才转过头来看着她,眼中闪烁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道:“穆青叫住你也是问了这个?”
“对啊!”蔺羽然点了点头,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反应如此激烈的两人,又瞥了眼沉默不语悠悠喝茶的兄长,道:“我也是这样回答他的,可他听了之后脸色青红一片,好像很生气的样子,然后二话不说就走了。”
她握着飞流递过来的茶杯,小心觑着三人的神色,弱弱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咳……言豫津猛然一阵咳嗽,笑道:“何止是不对,简直错的离谱!”
见她仍旧疑惑不解,言豫津索性一人分饰三角,来了个还原现场。
“丫头啊,成亲了没有啊?”
“没有。”
“那你给我们小青当媳妇好不好啊?”
“好。”
“真的?可别是为了哄我开心……”
“没有。”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
言豫津版本的穆青脸上的表情由惊转喜,再由喜转惊,甚是精彩!他这回使了浑身解数,把当时的场景还原得分毫不差,可谓绘声绘色,精彩绝伦!
蔺羽然看完后,凤眼圆瞪,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不会是真的吧?
她咽了咽口水,挣扎了半天,把目光转向了老实巴交的萧景睿,“景睿,太皇太后问我的是跟你们一样的问题,对不对?”
萧景睿素来就是个不善撒谎的孩子,这会子见她面有难色,虽心有不忍,但还是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问题。
“哥哥,怎么办?”蔺羽然猛然扑到梅长苏怀里,一脸的无措。
“没事!有哥哥在呢!”梅长苏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太皇太后不过随口一说,不必当真。”
“苏兄所言极是!太奶奶如今年事已高,说过的话转头就忘了,后宫里的娘娘未见得会把此事放在心上。既然没有明发昭旨,大可不必过于忧心。”
萧景睿才刚安慰完,一旁的言豫津便悠悠叹了口气,惋惜道:“我还以为能有幸看到话本里一见钟情二见倾心的桥段,哪成想却是这般阴差阳错!”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看羽然当时低着头回话,还以为她是面子薄害羞了,原来是心不在焉啊!唉……”
“你少来!话本里的桥段也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信以为真,现实中的缘分哪是一两次见面就注定的?”
萧景睿这话就差直说~你言大公子比那些个天真无知的少女还要好骗!言豫津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萧景睿倒不甚在意,只给他使了个眼色,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没看见羽然这会子都扑到苏兄怀里求安慰了吗?
言豫津无奈耸了耸肩,双手交叉放在唇边,做了个闭嘴的动作。他如此见好就收,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又打不得骂不得!
梅长苏继续抚摸着怀中人儿柔顺的秀发,柔声道:“傻丫头,你既与穆小王爷说清楚了,自然也就没事了。他如今刚刚袭爵,就算太皇太后有意赐婚,陛下也是要好生考量一番再做决定。他不单单是穆王府的小王爷,日后还是接管南境十万铁骑的一方主帅,陛下如今的关注点都在郡主身上,不会轻易动他的婚姻大事。”
一旁的萧言两人不约而同点了点头,显然很是赞同。
蔺羽然一听,觉得他分析得很有道理,立马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眉开眼笑,“我明白了,苏哥哥~”
“傻丫头!”梅长苏笑着刮了刮她高挺的鼻梁,道:“你在殿上心不在焉的,可是在想什么事情?”
他们之间的感情比同胞兄妹还要亲厚,萧景睿和言豫津早就知晓这一点,他们彼此之间的亲昵动作两人也是司空见惯,并没有感到意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萧言两人这会子只全神贯注,一眨不眨地看着蔺羽然,实在好奇她当时因着什么而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蔺羽然坐直了身子,又给兄长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物,方才开口回道:“我当时在给太皇太后查看身体状况,没有仔细听她说的话,只当是问的跟之前一样的问题,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结果就……”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头还垂得很低,一副做错了事儿的羞愧模样。作为兄长,梅长苏自是不忍见她如此,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转移话题道:“丫头,太皇太后如今身体如何?”
“她体内的经脉有些壅塞,不过我已经疏通过了,其他的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梅长苏点了点头,见她不再神色郁结,便微微笑了笑,稍稍放下心来。
她的医术,在座的几人自是信得过的,尤其是曾经让她治过病的言豫津,更是她由衷的拥护者。他虽然好奇她这一身精湛玄妙的医术到底是如何练成的,但也知道琅琊阁的大小姐不是谁都能当的!所以好奇归好奇,自从知道她师从琅琊阁老阁主后,他便彻底打消了消除疑惑的念头。因为一时好奇而被抓壮丁的经历一次就够了,他可不想再有第二次!
“难怪你神思不属,原来是老毛病又犯了!”言豫津笑得无奈,一本正经地总结道。
蔺羽然平日里除了爱种些花花草草,爱涂涂画画,另一个爱好便是钻研医术了。以前在江左的时候,这丫头隔三差五就出去义诊,一见到那些个疑难杂症或者身虚体弱之人就专注非常,非得把人家治好了才肯停下来休息。这般劳心劳力,废寝忘食的,既是一片善心,一番好意,他们除了劝她多注意休息,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办法。
一旁的萧景睿点了点头,心里也是这个想法。而只有梅长苏知道,她这么做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看着与萧言两人谈天说地的妹妹,梅长苏目光温润,唇角温柔。她似有所觉,转头看过来冲他嫣然一笑,温婉娴雅,让人心中一片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