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嘘寒问暖后,她拉着梅长苏的手放在了霓凰郡主的手上,含笑着问两人成亲了没有。一旁的皇后听了神情一肃,直言霓凰郡主正在择婿,尚未定下人选,她听了这话不禁一阵困惑,恍惚间便松开了手。
紧接着霓凰郡主便挣开了手,却在下一刻又被梅长苏一把握住,她眸光微闪,心中一片惊涛骇浪……
见着太皇太后又一次提起故人,一众妃嫔脸色大变,纷纷说她身体困乏了,赶忙扶着她到内室休息。一旁的莅阳长公主见状,也跟了上去。如此这般,殿内的其他人一时无话,不约而同往外走去。
到了门口,梅长苏正要下台阶便被霓凰郡主叫走谈心,对此,蔺羽然乐见其成,并无异议。她拉着飞流正要跟上萧言两人的脚步,好巧不巧,又被身后的穆青叫住。
走在前面的萧言二人听到声响纷纷转过头来,一个唇角微勾,一个笑得很是暧昧,直叫蔺羽然秀眉微拧,不明所以。还不待她多想,飞流便被他们拉走了。
蔺羽然俏生生站在那里,一眨不眨地看着穆青,菱唇轻启:“不知穆小王爷把我叫住所为何事?”
被她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穆青面上一热,双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他低眉浅笑,扭捏了半晌方才打算开口问她,可转念一想此处人多眼杂,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于是话到嘴边就改成了这句,“那个...你先随我来~”
说完,穆青便径自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蔺羽然虽觉得他这般神神秘秘的很是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抬脚便跟了上去。
到了一处清幽僻静的宫殿,穆青定定地看着蔺羽然,双眼亮晶晶的,再次被她惊艳到了。一袭纯白修身长裙衬得她身形窈窕,胸前垂落着两条细长的麻花辫,其余秀发则用淡黄色发带挽起一部分后披散在身后,发带随风飘逸,仙气满满!
“穆青!”蔺羽然一边提高嗓音喊了他的名字,一边抬手在他跟前晃了半晌,这家伙才回过神来,一而再地发呆出神,真是让人越发无话可说。
此时的她对男女情爱之事一窍不通,自然也就没有多想,只当他素来就是个呆子,时不时就爱发个呆出个神什么的。她却是不知道,只有面对于自己而言最特别的那个人,才有那例外之说……
穆青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语气郑重道:“你可知自己方才在殿内说了什么?”
“不就是回答了几个问题吗?怎么?我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吗?”蔺羽然把玩着胸前的麻花辫,漫不经心道。
穆青眸光一沉,倏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你是...认真的?”
“这么简单的事情有什么认不认真的...”蔺羽然掰开他的手,不太习惯这般肢体接触,她与他之间不过幼时相识,还不到如此亲密的地步,“婚嫁生子乃人之常情,既是长者叮嘱,我答应一声又有何妨?哪里需要……”
她话还没说完,穆青一张俊脸登时青中泛红,红中带青,俊眉几乎拧成麻花状,他愤然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转身拂袖而去。
“他这么生气,难道是我说错了不成?不应该啊!”蔺羽然嘟着嘴,一手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与其在这冥思苦想,不如回去后问问哥哥,让他分析分析?蔺羽然越想越觉得此法更为妥当,于是她展颜一笑,脚步欢快地在亭台楼阁间穿梭,走着走着,她便发现自己似乎一直在兜圈子!
这也难怪,她离开皇宫的时候不过七岁稚龄,虽然自周岁起便住在宫里,可因着体弱多病,她极少出来走动。宫里的建筑风格都一样,若不是非常熟悉,很容易便会迷了路,有种转来转去都还在原地踏步的感觉!
蔺羽然坐在台阶上等了好一会,别说宫女内监了,便是一只苍蝇也不见飞过。她悠悠叹了口气,抬手才刚幻化出一只金蝶,身后便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直把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撤去了灵力。
她缓缓转过身来,抬眸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硬朗刚毅的面孔,熟悉的眉眼瞬间唤醒了藏在心底深处的回忆……
我道是谁,原来是头大水牛!
蔺羽然垂眸敛去久别重逢的复杂,站起身来朝他揖了揖手,道:“民女蔺羽然,见过靖王殿下!”
看着与昔日故人有七八分相似的容颜,萧景睿微微一怔,并未追问她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而是缓缓伸出手,在距离她脸颊一寸之处停了下来,颤声道:“你...几岁了?”
“十九岁~”
她小时候跟霓凰郡主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方才在殿中没有被认出来,她并不感到意外。而萧景琰虽未及弱冠便出宫开封建府,但却是她五岁之前除了兄长林殊外接触最多的男子。如今看他神色,想来是已经认出她来。蔺羽然从未想过对他遮掩什么,既然已被识破身份,除了哥哥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厢萧景琰听了她的话,倏地鼻间酸涩,眼眶微红,但因着场合不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他把手再往前伸了一点,感受着掌下温热真切的触感,沉寂冰冷的心蓦然温暖如春,又一次活了过来。
萧景琰心中虽有万语千言,此时此刻却不知从何说起。他现下有诸多疑问,但到底顾及此处是皇宫大内,她的事情又绝对不得声张,于是他深吸了口气,放下手转而握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今日是随景睿和豫津一道入宫的,现在随朋友暂住宁国侯府。”蔺羽然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这么紧张。
当年之事已过去壹拾贰年,谁又能想到本该命丧黄泉化为枯骨的人,如今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金陵,还敢踏入宫城?
萧言两位世家公子既不入朝为官,平日里也不问时局,潇洒恣意,行事坦荡,确实值得深交。但宁国侯谢玉瞧着却不是个泛泛之辈,他当年虽是受君命前往梅岭,可萧景琰始终认为他与当年的赤焰军一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便如今没有确切的证据……
不得不说,萧景琰此人虽不擅权谋,可在某些方面的直觉却很是精准!
萧景琰剑眉微蹙,不太赞同她住在宁国侯府,“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走?”
“快了,不出意外的话。”蔺羽然抬眸看了眼手腕,低声道:“你若还不放手,我不想被人发现都难了。”
“是我疏忽了……”萧景琰触电般松开手,眼中满是歉意,他抿了抿唇瓣,让她跟上自己的脚步,随后便往宫门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默默地走着,什么都没问,蔺羽然并不是个多话的人,见他缄默不语,便也没有开口的意思。等到距离宫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与他约定三日后到城北积云楼一聚,萧景琰点头应下不提,直到她乘马车离去,他才出宫往靖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