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胡杨。
胡杨的胡,胡杨的杨。
我是一个咨询助理,咨询心理问题的助理。
我的老板叫洛飞,一个我偷偷喜欢了十几年的学弟。
我没想到会是在那种情景下与他重缝,我穿着睡衣,踩着拖鞋,蓬头垢面,淋着大雨,站在路边,抬头看着天桥,想着各种与之相关的死法。
真讽刺。
我最狼狈的样子被最不想让他看到的那个人看到了。
确切说,我现在什么样子都不想让他看到。
一个身材走样,皮肤粗糙,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中年大妈……
明明,我只比他大三岁啊。
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上学那会儿,我是学姐,他是学弟。
我的青春期过得很不愉快,非常痛苦,他的也是。
那会儿,我自己想不开时,觉得死亡没什么大不了的。直到后来,我从学校天台上一把拽住要翻下去的洛飞。
那一刻我才忽然意识到:死亡是件很严肃的事情。
生命是至高权益,你还不能随便放弃。我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偷偷喜欢了很久的小家伙,心想:如果找不到人来救我们,我们就自救吧。
我从那个时候就关注了“心理学”这个词,在那个时候,这还是个新词儿。心理问题在大众的认知里跟精神病没什么两样。
我开始写信或是加他好友匿名偷偷地劝他。
我开始阅读大量的书籍,这样跟他聊天的时候还能显示自己渊博的知识面。
真是可笑又可爱,是不是?
现在想想,我是怎么成为一个文案的,原来那个时候,已经无意间打了点基础下来。
人这辈子,没有享不尽的福,只有吃不完的苦。
不过,人这辈子就是这样,即便再苦,你也要向前看。
哪怕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你也要向前看!
因为一回头,你就崩溃了。
再说,回头有什么可看的吗?
没有啊。
那些你曾经在意的喜欢的,已经慢慢从你生命中变了模样隐了身甚至退了场。
包括,我曾经喜欢的这个男孩,他现在是个心理医生了,他从天桥上把我捡回来,听我抱怨完生活,又给我了一份工作。
他说:我缺人,你来吧。
我想也没想,就来了。
来了,我成了他的助理。
说真的,走在他身边,我更像他长辈。尤其是外貌上,哈哈。
他跟我说,现在国家已经取消心理咨询资格证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报个班,考个证。不为别的,就为了系统地学一下,对你只有好处。
我听从了建议,报了班。
接下来日子,就是学习守店或是陪他出诊。
他真的,不再是当年那个小毛头了。
可是不知怎么的,我又觉得他生命里的某种本质并没有变。
很多时候,我希望它永远不要变。
不变,他就永远都是曾经的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会在被我救下后默默地擦擦自己的眼泪,对我苦笑着说:
洛飞“如果他们不喜欢我,干嘛要生我呢?”
哦,他的父母,望子成龙,又怒其不争。
同一个世界,同样的家教。
当时的我说了什么?
我说,
胡杨“他们生你,可不是因为喜欢你。更不是为了喜欢你。”
洛飞“那是因为什么?”
胡杨“不为什么,生了就生了。我们活着的人,都是生命的结果,而不是预谋。”
洛飞“可是,太难受了。我已经很努力了。”
我们都已经很努力了,可为什么。考不好的还是考不好,被欺负的总是被欺负。
我对他笑笑说:
胡杨“努力什么?努力挨揍挨得轻一些?我看到他们欺负你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每天光是应付他们的暴力和嘲讽就已经精疲力尽了。我可不觉得你在这样一个不友好的环境下学习能学出什么好成绩。”
洛飞“那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啊……我也不知道啊……
我吐口长气。
胡杨“你先好好活下来再说。”
活下来,别总是急着死。反正人顾有一死,不必那么急的。
洛飞“谢谢你……还没问你是谁?”
我?呵呵。
胡杨“你管我是谁,叫大姐。”
哦,大姐。
大概那时候我们谁都想不到彼此会成为对方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