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一切能够重来,如果能够让白起重新选择一次,别说是发烧,别说是这么一点小伤,就哪怕是严重到足以致命的伤,他都绝对不会选择遵循医嘱乖乖待在病床上。
因为他不明白为何自己明明只是发了个烧,就昏迷了整整三天。更无法理解,为何自己一觉醒来,世界都变了。
顾征告诉他悠然凭借着之前白起给她的门禁卡侵入了特遣署的资料系统,偷偷拿走了薛医生先前的全部研究资料。
署长把监控录像甩在他面前教育他什么叫引狼入室。
就连杨晓都说康复室内的检测系统显示,悠然未经许可更改了白起这几天的注射液配比,虽然至今还没有表现出任何问题。
那一刻,白起觉得他的人生是魔幻的。
从来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只相信摆在面前的证据的特警在这一刻却丧失了准则。
他宁愿相信悠然是被某个控制系的Evolver操控了、宁愿相信是别人假扮成了悠然的样子、宁愿相信一切都是悠然不得已的。
然而,当他眼睁睁看着悠然带着怀燮念从特遣署的监牢里越狱出来的那一刻,这血淋淋的现实便将他之前的那些宁愿,那些猜想击的粉碎。
“悠然,你清醒一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顾征一边防御着,一边不死心的劝说着悠然,像白起一样相信她是被逼无奈的。
“怀燮念用什么在威胁你?你告诉我们,特遣署会帮你解决的。”
然而,悠然只是摇了摇头,说出的话彻底打破了顾征的念想。
“他没有威胁我,这是我必须做的事情。”
“什么叫必须做的事情?你简直是疯了。”顾征急得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闻言,一直沉默着的白起终于开了口。
“悠然,你这么做就意味着背叛了特遣署,背叛了大家,背叛了我。”
他不死心地盯着女孩,想从她的眼睛里找到犹豫,找到不甘,哪怕一丝都好。
悠然看了看一旁的怀燮念,“白起,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爸爸,我不能见死不救。”
说完又转头看向白起,眼中闪过一种他看不明白的情绪,似是痛苦,又似是隐忍。明明说的是怀燮念,可女孩的眼睛却从未离开过白起。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最爱的人去死,无论需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可是你也说过,不论发生什么,都会和自己最爱的人站在一边……”
白起呢喃着,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低下头自嘲的笑了。
“原来你所谓最爱的人,指的是他。”
虽然相隔甚远,但悠然依旧奇迹般的听到了白起的喃喃自语。她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女孩的沉默,宛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宛如拍卖会上那最后定音的一锤、宛如杀人不见血的最后致命一击。
白起眼中的光,终于暗了下去。与此同时,沉了下去的,还有他对悠然那无条件的信任。
被最爱的人背叛的痛苦让他疯狂,那一刻,白起几乎丧失了理智,那琥珀色的眼眸中再无光彩,只有无限的痛苦与绝望。
见状,顾征摆出了攻击的架势,“我绝不会让你们离开特遣署。”
“这可不是你让与不让的问题。”
怀燮念笑了,转头示意了一下悠然。女孩微怔了一秒,然后抬手将他两边太阳穴上的银色芯片取了下来。
“不!”
顾征还来不及阻止,便感受到一种大脑被人侵入的感觉,不一会儿,他便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白起静静的看着女孩,亲眼看着她亲手将那两块能够抑制男人Evol的芯片取了下来。然后,他感觉到了大脑皮层传来的一阵疼痛,但他却没有顾征那么大的反应,似乎是因为,心脏部分的痛要更重一些。
眼看白起还能站立,怀燮念冷笑了一下,不知做了些什么,白起发现顾征看自己的眼神变成了憎恶,然后在一秒便向他扑了过来。
他艰难的抵御着怀燮念对自己大脑意识的侵入,同时还要分出精力来躲避顾征的攻击,渐渐便开始力不从心,眼前的世界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女孩那满溢着痛苦的声音。
“够了!别伤害他们,否则你什么都得不到。”
他费力的撑起眼皮,在一片朦胧中看到了女孩的面容。她临走之前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可那双眼睛中所包含的复杂情感究竟是什么,白起已经看不清了。
陈辛慈的研究院内——
作为特遣署用于制服怀燮念的“秘密武器”,出了此番如此巨大的变故,署长自然第一时间通知了他。
于是,陈辛慈,连同当时恰巧在场的陈文在内,都一致开始了对自己的听觉产生了怀疑。
“你是说悠然把怀燮念救走了?理由是不能对自己父亲见死不救?”
陈辛慈满脸写着不可思议,转头看向身旁的儿子。
“你不是偷偷把我那张照片拿去给她看了吗?该不会是你说了些什么多余的话,从而产生了奇怪的副作用吧。”
闻言,陈文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瞥了自己老爹一眼,“别开玩笑,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也是,量你也不敢做些多余的事。”
说完这些,陈辛慈便再次陷入了深思。
“这不科学啊,按理说我提示到这个份上,她应该已经记起来的差不多了。再加上你拿去的那张照片,作为关键性的刺激,她没理由还想不起事情的真相。”
“除非……”
陈辛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署长摆了摆手,“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的,白起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白起……”
署长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十分有违他领导身份的有些发怵。
“那小子本来就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更恐怖了……怎么说呢?像是个杀人机器吧,感觉放根黄瓜在他面前都能被秒秒钟削成丝,更何况是个人呢,反正我是不敢去惹他。”
闻言,陈辛慈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他还需要调查,还不能妄下结论。
如今……就只能暂时顺其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