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深对郑灵芸声情并的哭泣视而不见:“那日你房中为何会出现无头女尸,你是如何离开的天香楼,我又为何会成为杀害程晓的嫌犯?”
郑灵芸深知她这个三哥有多理智,三言两语是无法骗过他的:“那日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每次与恩客共度春宵,为确保我不会逃跑,都会有侍女在一旁监视。你昏过去后,侍女便进来帮我将三哥抬上床榻。侍女负责褪去三哥衣物,我则去了帘子后打算脱下衣物。
这是天香楼惯用的手段,即便恩客什么也没做,他也不能清清白白从我的房中出去。
谁知我的衣裳刚脱了一半,便听见窗户被破开,侍女连惊呼都未来得及,便被割喉而亡。
我太害怕了,便借着帘子的遮挡,爬到了床下躲过一劫。那人将你从窗口带走,我才爬出来,害怕那人再度折返,便迅速想着逃跑。
又害怕天香楼的人不放过我,便与侍女调换了衣物,为避免被认出,才狠了心用房内镇凶的斧子砍下了她的头颅带走。”
李宏深又问她:“你的卧房在四楼,若真如你所说,你是如何从四楼逃脱的?”
郑灵芸继续忽悠:“我窗外有一条河,正对窗户的位置正好有一棵十几年的柳树。为了能活命也顾不得许多,便心一横对着柳树茂密的枝条跳了下去。柳树给了我一些缓冲,但我的左脚卡到了树枝,落入河中无力挣扎,被冲到了下游。我本想藏起来,等城南的城门开了,便逃到山上隐姓埋名。
可天刚亮便听说三哥被当做嫌犯带走,我不愿三哥蒙冤,便想到了找公主殿下。”
修子夕鼻尖嗅到淡淡的血腥味,轻推他到一旁坐下:“先不论她这番说辞真假,起码和吴家送来的信息对得上,她算是目击证人。盛隆钱庄消失得无影无踪,想摆脱嫌疑,只能让她作证。”
李宏深轻蹙眉头:“若用她做证人,便坐实了臣狎妓一事……”
修子夕闻言轻笑出声,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这本就是事实。”
郑灵芸比李宏深反应还快,连连否认:“殿下放心,三哥什么都没做,我们自小一块长大,与亲兄妹并无分别。”
修子夕重新坐回案前:“他若想脱身出来,便只能以狎妓之名。盛隆钱庄与程晓,都与驸马无一丝关系,驸马那日只是位消遣的恩客,却无辜受牵连被陷害。”
说罢不等李宏深再说什么,便吩咐秋水请府医来给李宏深验伤。
郑灵芸还跪在地上,脸上泪痕未干:“若是如此,三哥名声尽毁,驸马说不准也当不成。”
李宏深就是担心这个,名声不名声的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臣自知盛隆钱庄一事现在没个首尾,殿下担忧会牵累三殿下。但臣不同意和离,无论皇上如何惩罚,臣都甘愿。”
修子夕将乱了的桌案摆放整齐:“驸马,折损皇室名声可不是小事,你这个大理寺卿的可就做到头了。”
李宏深不顾郑灵芸还在,郑重的跪下,几近祈求:“臣与殿下是夫妻,此生断不会和离。”
修子夕看向李宏深眼底的祈求,平日里严肃冷静的面容掺杂着服从。
修子夕抬脚走向李宏深,伸出纤纤玉指轻抬李宏深的下巴,语气中满是轻快:“李大人这般,可不像平日里铁面无情端方自持的大理寺卿啊。”
鼻尖再次萦绕矜贵的降真香,下巴处传来细腻的触感。李宏深深吸一口气,目光中带着侵略,在修子夕眉眼间描绘。那浑然天成的威仪,看向他时犹如神明降福世人,威严不容侵犯中令人无限着迷。
“殿下……”
恰在此时,秋水带着府医敲响了书房的门,修子夕翩然如神女,转身间广袖拂过李宏深面庞,在他还未细细感受时,便已回到了案前。
秋水和府医进来便见郑灵芸和李宏深跪着,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两人不敢过问,见修子夕没说什么,轻水便扶起李宏深坐好。
修子夕挥退郑灵芸,重新埋头于这段时间送进来的线索。
李宏深将上半身衣裳脱了,缠在右肩和后背的纱布沁出点点血迹。
伤疤裂开了,不过问题不大,本来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等伤疤慢慢脱落就彻底好了。
府医在裂口处上了药,又重新给他缠了结实,跟秋水便默默退了出去。
书房又恢复安静,只余李宏深穿衣时丝绸摩擦声。
修子夕能感受到李宏深投过来的炙热视线,头也不抬问他:“本宫脸上有盛隆钱庄的线索?”
李宏深被发现,连忙收敛,控制不住地耳根发热。
起身走到修子夕身旁,去翻看那些送进来的信件:“盛隆钱庄突然消失,侧面印证了这是一个专门针对程晓的局。”
修子夕明白,她只是不明白谁有这么大能耐:“程晓属大皇子一派,他定不会如此做。二皇子不在上渊,无法精确掌控这些,难道是宁家?”
李宏深摇头:“不是,盛隆钱庄起来的蹊跷,数月前突然便冒出来了。宁家太招摇,若操纵盛隆钱庄不会毫无痕迹。一直到程晓死前,臣都未曾查到宁家与盛隆钱庄有何瓜葛。
况且就现在看来,程晓被杀那日,约定好的与盛隆钱庄接头,又被臣查到接头地点与时间,都是一个局。背后之人知晓了臣在查程晓,所以设了此局杀了程晓灭口还能将臣拉下水,让臣无力再查盛隆钱庄。”
修子夕也是这样想:“若是宁家做局,不会让程晓死。宁家完全有时间销毁盛隆钱庄,将程晓留给你查。让你和大皇子斗起来,他好隔岸观火。”
李宏深还是不放心郑灵芸:“郑灵芸如今并不可信,她是否参与其中尚未可知。”
修子夕自然明白,但现在各处都是一团乱麻,根本理不清头绪。
有个送上门的借口,将就着能用就行:“本宫被困在府中,诸事不便。不管她要做什么,先将眼下困境解决了才是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