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空气微凉,小区里还回荡着鸟啼。
博大公寓有一个小公园,里面设施挺齐全,各种健身器材,还有小孩们玩的跷跷板滑滑梯什么的。
才五点多钟,小公园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孤单的老太太坐在健身器材上敲腿。
周围都挺静的。
吴望把自己缩成一团,坐在大象滑滑梯的鼻管里面,把自己藏起来。
每当他难受,悲伤,痛苦,不开心的时候,他都是这个姿势,缩成一颗球,自己抱着自己,才觉得踏实。
感觉过了挺久,他听到了尤希的声音,边跑边呼唤他的名字。
但他没应。
“踏,踏,踏——”一双脚在他面前停下了。
他抬头望了望。
尤希已经换了衣服,头发也打理整齐了,只是脸上还有着一片不明显的红,看起来有些像脸红,还挺可爱。
“出来。”她说。
吴望没反应,过了一会,他说,“你来找我干吗?”
“你打完我就想跑了?”尤希蹲下来看着他,“我对你负责你也得对我负责吧?都是成年人了。”
吴望别开脸,不看她。
“跟我回去,我们好好聊聊。”她语气平淡的有些温柔。
“你最好,别跟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吴望扭过头看着她,认真的说,“否则你也会有麻烦。”
“你是什么样的人?说说看。”她挑了挑眉,“弟弟,现在是法治社会,要学会用法律保护自己。”
“有些事,不是靠法律就能自保的。”他垂下了眼,把半张脸埋在膝盖里,“你认识的坏人,不过是随地吐痰小偷小摸,像你这样的人,估计连‘十恶不赦’怎么写都不知道吧。”
尤希顿了顿,脑子里闪过一瞬惊讶,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十九岁的孩子说出这样悲观的话。
“那你刚才打了我,法律可以解决吧?”她看着他,“那我报警,看看警察能不能保护我。”说着她掏出手机。
“别!”他一听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
看见他脸上终于有了情绪,她说,“怎么,怕了?”
吴望警惕地看着她,有些用力地攥紧她的手,“怎样都行,别报警。”
“跟我回去。”她说。
不知是无奈还是安心,吴望慢慢吐了口气,松开了手。
“我饿了,给我做饭。”她站了起来,笑着对他说。
吴望爬出来的姿势顿了顿,一脸疑惑的抬起头,“我?”他指着自己的脸。
“嗯!”尤希笑着点点头。
……
这个女人…!!
厨房里,吴望围着围裙,握着铲子,看着眼前一大堆摆放整齐,高级新鲜的食材。
他真的愣了…
“剩下的就交给你啦,我去睡个回笼觉~”尤希愉快的拍了拍他的肩,蹦着回卧室了。
“等等!我……”话没说完,尤希已经打着哈欠关了卧室门了。
“靠!”他忍不住说了一声。
有钱人早上都吃啥来着?吐司?培根?三明治汉堡包??
他脑门上一串问号。
他打开煤气灶,给平底锅里倒了点油,然后一手握着一颗鸡蛋一手握着铲子盯着锅。
要热多久才放蛋来着?他思考着,刚准备磕鸡蛋,平底锅“蹭!”的一下冒起了一团火,蹭着他的脸就烧了上来,他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卧槽!!”
他瞬间慌了,手忙脚乱的抓起一只碗接了满满一碗水,对着锅猛地一泼,锅瞬间腾起白气,“呲啦——”,可是火没灭,反而更大了!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靠!!!”他喊着,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他从浴室拿来一块毛巾,打湿,直接盖在了锅上,又是一阵呲啦,火灭了。
“我,我靠…”
眼前的锅还腾着烟,吴望吓得惊魂未定,下意识摸了摸脸和脑袋。
“还好,没焦。”他松了口气。
卧室里尤希跟睡死了似的这么大动静都听不见,他钦佩的瞪了一眼卧室门。
尤希坐在卧室小阳台的吊椅上通着电话,阳台隔音好,丝毫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嗯对,就是想找个权威的医生咨询一下,这种症状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尤希语气很严肃,听起来有些生冷。
电话那头尹伊也一样严肃,“好,我托精神科的同事帮你问问,有消息了联系你。”
“真的谢谢你了小伊,这件事拜托你保密。”她诚恳的说。
“别客气,放心,交给我吧。”她很爽快的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她舒了口气,进了卧室。
门外能听到吴望做饭的声音,她第一次感觉,身边有人,还挺踏实。
她拿起了画笔,蘸了点颜料,在画布上一笔一笔画着。
一个慵懒地靠坐在树下的少年,着一身白衣,皮肤白皙,眉浓唇薄。他沐浴着阳光,依偎在一片花红草绿中,慵懒,惬意,舒适且治愈。
是啊,这才是‘少年’。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入定了的神态中脱离出来,才发觉门外吴望没了声响。
刚起身准备去开门,门被敲响了。
“咚咚——”只有两声,“吃饭。”只有两个字。
她笑了笑,“这小子,还真冷淡。”
餐桌上摆了几个盘子,里面分别装着煎蛋、两片黑色的土司、一个夹的歪歪扭扭乱七八糟的汉堡,还有一杯牛奶。
一眼望去,也就牛奶看起来无害。
再扭头看看厨房,算了,没眼看。
吴望靠着椅背懒懒地坐着,眼神挺无奈,冲桌子抬了抬下巴,“吃吧。”
她居然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吐槽的词。
用筷子夹着煎蛋翻了个面,“……”好吧,就知道是这样,除了那一面颜色鲜艳,背面简直糊的比她现在的脸还黑。
“要不……你先尝尝?”她夹起煎蛋冲吴望晃了晃。
吴望眯着眼看了她一会,“不吃就倒掉,我只是想用实力告诉你,想吃我做的饭,只有死路一条。”他撇着嘴,看起来有些得意,不,是有些欠打。
“漂亮!”她一扔筷子,“够狠!”
吴望给了她一个白眼,起身回了房间。
房间被收拾过了,地上没有了碎发,物品也归放整齐了,就连墙上被他砸出的窝都用一个月亮形状的墙纸贴上了,整个房间一点都看不出来有过挣扎的痕迹。
吴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受,只觉得心里很暖,头一次被人这样关心,这样呵护。
那月亮,就像创可贴盖住了伤疤,就像她一样,这般温柔。
他摸着墙上的那弯月亮,轻轻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