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烟雨
炎黄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着远处。
关于华夏的离去他仍然记忆犹新,他仍记得华夏双眼坚定,绝决地瞪着他时那隐藏中的怜悯。炎黄深信华夏是去做一件大事,才不会不告而别。他告诉自己侦探社的成员们这件事,并扭转了过去的事实,即使如此,他仍不知道华夏离去的原因。
白狼绿幽幽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时,面向殒落的夕阳,发出一声绵延幽久的狼嗥,里面浸注了全部的不舍、孤寂和坚强、决心。它满怀憧憬并期待地看着炎黄,举起尾巴,后屈耳朵,准备告别。
炎黄后悔了。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伙伴,那只心存感恩、身材剽悍的白狼。要是他把它留下来,而不是放它在未知的世界里艰难跋涉,可能两全其美。要是他当初少一点义正词严,多一点耐心和执着,情况可能更好一点。
所以,华夏很有可能感受到情势的严峻,黑暗的迫近,才会抛下一切安乐和归宿,踏上一条未知的末日之路。
它是要去当英雄的。炎黄曾想说服自己,它是为了我们共同的过去和未来独自上路。但他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的芥蒂,隔阂了他和它之间的所有情意,切断了他和它之间的关系。
是吧?
炎黄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叹了一口气。天空比起月亮更像黑暗,云雾几乎遮盖了月亮。在过去,血月当道,怪物争先恐后地从土地里爬出来,发出撕破耳膜的嘶吼,扑向学园。而协助团成员们来了,他们当初给予了充分的帮助,现在可能也一样。
五歌一直不信任他们,橙子也是。粉鱼则不明白为什么要互相猜疑,她在梦里和暗夜成员们相处久了。籽岷举棋不定,箴言为先看下一刻他们的行为吧。炎黄倒是不担心,他照样每天去找羽毛玩,对方却有时不情不愿,有时怂恿炎黄说一些关于侦探社的进展。
“炎黄!”一声惊叫声撕破了天空。炎黄回过神来,发现面前不远的地方有一只血化僵尸,它正怒吼着,一个身影在它身下挣扎着。
殒月?那名协助团成员在这里干什么?不容置疑,炎黄立即抽出铁剑,向殒月冲过去。
僵尸转过头,对他嘶吼一声,猛地扑过去。炎黄早有防备,向旁边一闪,避开它的攻击,从侧面将剑一划。僵尸猝不及防,被狠狠划出一道道血痕,发出一声暴怒的咆哮声,扑向炎黄。
炎黄拿剑挡下攻击,奋力把僵尸撞开。他气喘吁吁,因从未与血化僵尸正面交手,第一次被这股狠劲和猛力惊到。我在正面交不到好处,那我必须灵活些,以智取胜。炎黄一闪身,打算故作从伎。
但这次,僵尸没有上当。它怒吼一声,在炎黄闪到一边时,猛得把他撞倒。炎黄急急忙忙地就地一滚,剑狠狠地劈下,深深地插在他刚才倒下的位置。炎黄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寒而栗。僵尸再次向他扑去,他在僵尸面前虚晃一招,想蹬翻它。
僵尸抓住了破驳,没有后退,直接撞倒他。炎黄慌慌张张地爬起来,一剑挥向它。僵尸不顾自己身上破裂的伤口,扑倒他,把他按倒在地。炎黄手中的铁剑飞到一边,望着僵尸挥舞着银白的剑,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殒月冲过来,狠狠地撞开僵尸,随后被撞到一边去,发出一声哀号声。炎黄飞快地站起来,趁其不备,一把按住僵尸,一剑封喉,将其毙命。
殒月踉跄着走向炎黄,险些摔倒。他身上有几处剑造成的划伤,血溅得到处都是,不过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大碍。炎黄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很幸运,没受什么伤。
“谢谢你的及时相助,炎黄。”殒月低下头,疑迟了一下,道谢说。
“没什么,举手之劳。”炎黄回答。
殒月站在他身边,喘着粗气,但满意地盯着僵尸:“我一回来,这玩意就袭击了我,但至少我给它好看了。”
炎黄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殒月迟疑起来,犹豫地在对方和僵尸身上移动着目光。“我……呃……明摆着……我在打丧尸嘛。”他结结巴巴地说。
“我看你还有什么别的心事。”炎黄关心地问。
“你不也一样嘛!”殒月呛声回去,“我就只是来打丧尸的,你不帮忙我也可以打赢那蠢东西的!”
炎黄愣住了。他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殒月为什么突然怀有敌意了?
殒月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过错。“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他知错地低下头。
“没关系。”即使这样,炎黄还是不明白对方刚才的敌意。
“炎黄,”殒月又问,“你……你有没有见到捷克?”
“没有,我只是在学园门口站着,没有见到他回来。”炎黄解释说。
殒月满面焦虑。“我……我跟他吵了一架,因为他不让我插手他的计划。”他叹了一口气,“捷克,他太天真了,他以为能干什么。因为团团在模拟的跑酷比赛中被箭伤了肩膀,引起了弱化症。他说是五歌射的箭,捷克和我半信半疑,但巧克力一口咬定。巧克力拉拢并说服成员们站在他那边,为此开展了一场讨论。”由于说出了朋友的缺点,殒月十分颓废,“捷克见五歌很多次走这条路去前方的树林,他就想去看看,说不定会发现什么……”
“原来如此,”炎黄疑惑不解地问,“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五歌永远不会伤害自己的徒弟。”
“并非如此,”殒月的声音冷冰冰的,“你的师傅……不也与你争辩过吗?”
炎黄讨厌别人提起这件事情。“好吧,说到捷克,”他瞥了一眼殒月,“你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吗?”
殒月很生气地说:“不管他去哪里、干什么了,他那边都很危险。我当初就不该离开他,你可以帮我找到他吗?”
炎黄歪着头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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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克低下头,躲在树丛中,蓝眼睛里全是惆怅,一支箭从他眼前掠过,他慌乱地往后缩了缩。
骷弓。捷克知道,那些贪婪的蠢东西最喜欢攻击流落无助的独行者。想到这里,他恼怒地撅了撅嘴。我看上去像无助的独行者吗?
一声骨头吱啦响的声音逐渐靠进,捷克给自己壮了壮胆,准备冲上前去,给它们一个好看。
还没等他冲上前去,一个迅捷的身影如飙风般掠过眼前,随后是一阵骨头散架的声音。捷克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紧张地躲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探出头来。
一支箭矢又向他射去,捷克哆嗦着缩了回去,暗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箭矢的羽柄上沾满了紫色的融液。捷克缩了一下,不寒而栗。
“魔法……弱化……”他喘息着,不敢相信还会有机会再见到那个引起强烈敌意和团队分裂的罪魁祸首。
它差点杀死了团团。捷克惊恐万分地想。
四处静悄悄的之后,捷克慢慢地走出来,谨惕地打量着四周。一抹灰白的身影在眼前一闪,接着一位粉紫色头发,灰黑猫耳的女孩跳了出来。她毫不客气地瞪着捷克,慢慢地眨着那双血红的眼睛。
“你是捷克吧?”女孩满是讥讽地说,“现在协助团的成员这么没礼貌,跟踪我?”
“对——对不起,”捷克刚道了歉,但又觉得力直气壮,呛声回去,“我又没发现你,凭什么这么说?”
对方转了转猫耳。“我是五歌,”她漫不经心地说,“但捷克,你在这里有何贵干?”
“我只是路过的。”捷克忧悒地说。
五歌哼了一声。“那我可帮到你了!”
捷克垂下目光。下一步该怎么办?这与他想法中的截然不同,他计划中的是默不作声地发现并跟踪五歌,再考虑下一步的行走——但他第一步就失败了。捷克不免有些泄气。
现在她会干些什么?把我送回去,然后告诫协助团成员们和队长鬼鬼不要天黑出门受困?然后巧克力会语言谐谑地嘲笑说他十分向壁虚造或瞎折腾?当然不行!现在的协助团成员还有没有尊严?
“你想干什么?”五歌逼问。
“我只是路过而已!”捷克争辩说。
五歌慢慢地伏了伏猫耳,甩了甩细长的猫尾。“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她挑衅道。
捷克快没什么耐心了,他没好气地说:“那你相信什么?现在怎么办?”
五歌轻蔑地伏平猫耳,笑了笑:“……我看我也没办法,要不你回去?”
捷克察觉不妙,立即转身就跑。他仍难以抹去五歌脸上流露出的不屑和冷漠,以及不知的延颈企踵。他还是不明白团团对五歌的指责是否有误。不过……捷克永远都不会轻易放弃,他会雁过拔毛,处理好任何他不会鞭长莫及的事情。
捷克孤注一掷地回首瞥了一眼五歌,对方的表情不可捉摸。她毫不关心我!但这并不是她的错,她出门也许有别的事,而我只是在跟踪!捷克立刻往前跑着,他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冲出树林,他才慢慢地思忖五歌丢下给他的话。“看来我也没办法”,为什么这么说?她这是在攸关威胁还是宽大为怀?她是在警告我不要再跟踪她了吗?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不会去跟踪她了。跟踪根本不是办法,我以后不会在这样做了!
“捷克!”殒月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捷克惊讶地看着好友跑过来,悔恨之情一时占据了他的心房。要是他和殒月一起回去,不做什么行动,那更好。而殒月早就原谅他了。殒月从来没有想让他承受这一切。“对不起,殒月,之前的事真的很抱歉!”捷克略带伤感地说,“都怪我……”
殒月紧紧地抱住捷克,略带哭腔地说:“不,都怪我没尊重你的选择……我还离开你,我的责任最大。”
捷克也抱住殒月。“好了,爱哭鬼……我不没事吗?”
殒月松开捷克,打量着他,解释说:“炎黄来帮我了……你看上去没事,太好了。”
捷克瞥到炎黄,对方一直在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我永远不会插手了,殒月是对的,在摸不清方向时,妄下定论、作出行动是愚蠢的。经过这件仿佛笼罩在烟雨之下的事,捷克为侦探社的信任镀上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