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皇上一把拉起,拖出了玉灵宫,刚出宫门他就对急忙赶上来的太监们道:“你们别跟上来。”
拖着孙诺七拐八拐走上一条小道,在那条小道的尽头看似已无路的地方,绕过一堵墙又走入了另一条小道。他走得极快,孙诺被他拉着,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她腹中空空,也不知道这样转了多少条道,终于来到一道门前,门前守卫森严,见有人来了,都严阵以待,手按利刃。等他们看清楚来人,守卫都毕恭毕敬的散开了,他拉着孙诺快速的出了这道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门。孙诺出门前看到那门前有鎏金的永安两个大字。
等她走出来一看,不远处熙熙攘攘,他妈的他们居然出宫了。再斜眼看身旁那人,竟目不斜视,信步而前,手里还潇洒的展开一扇不知何时拿出的扇子。孙诺也才注意到他穿着便服。
他拉着她再多走出好几条街,就赫然站在闹市中间了。有杂耍的,唱戏的,卖狗皮膏药的,算命的;那扑鼻而来的煮肉香味,揭开蒸笼那一刻白面馍馍的味道,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吆喝声,各种声音,各种味道聚集在一起,似乎在唤醒孙诺体内她从未体会和意识到的熟悉的感觉,她感受到了大明跳动的脉搏。
旁边那人见她无比好奇,什么都要勾着脖子去看一看,什么都想摸摸,微笑道:“饿了吧,走,带你吃好吃的去。”
孙诺仰头,却迎上此人宠溺的笑容。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笑,眉头终于舒展,笑容却如闪电般的,直击人的心脏,让人血液倒流。她看得几乎呆了,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也是被迷得七晕八素的,为了掩饰心虚,忙问:“吃什么?”
他扭头来,问道:“你想吃什么?”
“红烧猪蹄。”孙诺脱口而出的就是她的最爱。
“红烧猪蹄?”那谦谦君子显然是被搞糊涂了。
“红烧肘子,”孙诺暗暗吐了下舌头,解释到。
“哦,要说这红烧肘子呢,我倒知道一家店,做得是鲜香嫩滑,肥而不腻。而回味三日不绝。”
“那如果三日未满,回味已绝呢?那时又该当何讲?”氛围实在太好,孙诺止不住调皮起来,她毕竟还是个童心未泯的孩子。
“那就罚我再带你出来吃一次。”那人道。
孙诺忙伸出小手指道:“一言为定。”
那人也无奈伸出小手指,照孙诺做的模样照做了一次。
铭食酒家对面是一家四海酒家。那谦谦君子原地转了一圈,道:“你看,这四海酒家里最妙的就是酒,酒香清冽,越品越香,适合午后小酌。”
孙诺心道:“下午茶?”
他拉着孙诺进了左侧这一家,边走边道:“可这红烧肘子呀,京城当属铭名居最妙。”
说罢上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一会菜就上了,色泽诱人,香气充盈味蕾。孙诺上一次吃好吃的还是病得要死不活前她老爹让人给熬的鱼汤,于是挑了一块最肥美的,嘴上却不饶人,:“红烧肘子全天下的味道都一样,哪有什么回味不绝的。”
话音刚落,一箸入口,只觉满嘴馨香,入口即融。更不说话,匡次匡次的吃起来。一盘红烧肘子快见底才察觉面前那人正端坐着,面带笑容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根本没动筷子。孙诺吃饱后心情大好,一扫这几日关禁闭的郁闷,大方的把剩下最后一块可怜肘子的盘子推出去,道:“给你吃。”
那人道:“店家,再来一份红烧肘子,再加三个小菜。”
孙诺眼珠一转,默默的把那剩下的一块也夹入口中,道:“还来一盘啊,那怎么好意思呢。”
那人笑道:“你是多久没好好吃顿饭了。”
孙诺一听来劲了,开始接着上次没讲完的讲起,这次是添油加醋了很多在关外有多苦,吃不饱,穿不暖,打战没力气等等,只是省去了她与茅元仪的片段。因为上一次的问题,她甚至都敏感省去了对茅元仪的介绍。她总觉得如此从她的口中说起谁英勇无比,只怕会适得其反。
她讲得正唾沫横飞的,上楼来了几个人,端的是衣裳华丽,俊美异常,这群人也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临首那人一抬眼看见孙诺,仗着人多,就走了过来,阴阳怪气的道:“哟,哪里来的这么水灵的小姑娘,陪大爷我喝上一杯如何?”
孙诺对面那人还未来得及答话,孙诺眉头一挑,道:“哟,哪里来的这么个断袖,是男是女都难辨,还敢自称大爷,也不怕让一众爷笑话。”她那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楼上一众的食客都听到了,哄堂大笑。
那人没讨到一点便宜,悻悻的回了桌。他那同桌秀美的都觉颜上无光,可人家一起的男方无反应,是孙诺一句话给骂了回来,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可能和一小姑娘翻脸动手,只得作罢。
孙诺傲娇的小脸一撇,哼了一声,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至高无上的男人身上。他默默停了筷,心平气和,眼皮都没有抬过。可坐在对面的孙诺却莫名感到一丝恐惧,却也不知哪来的恐惧,忙扯着他衣袖,柔声道:“我们走了吧。”
那人好一会才道:“小二,结账。”
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道,“不用找了。”
那小二正待千恩万谢,孙诺眼疾手快,一把抓起银锭子,塞入怀中,抖抖索索的摸了二两碎银,大方的道:“不用找了。”
店家一个白眼,那人却被逗乐了,道:“这是为何?”
孙诺眨眨眼,故作神秘道:“你不知道,辽东哪里是在打战,根本都是在烧钱。每次开战时,为了求速战,经常手底下那些人都拿起武器不要命的往敌人身上丢,那哪里是丢武器,分明就是丢银子。”最后还语重心长如长辈道:“你没打过战,不明白。所以呀,平素能省就省一点了。”
那人默默笑着,下楼了。临下楼前若有似无的朝那桌看了一眼。
孙诺也下楼去了,临下楼时对着那桌做了个鬼脸。
那人的注意力被那桌人分散了,一向心思缜密的他并没有注意到靠楼梯极里边的角落里有张桌子,桌子上坐了两个人。他们这边闹出动静时,其中一人嘴动了动,说出的却是:“快去禀告传夫人,‘她’回来了。”
孙诺此时正心情大好的走在街上,她一直对古镇有特殊的情怀,只是不喜欢明清仿古镇,太商业化。此刻走在真正明朝的大街上,那一砖一瓦都散发着古朴清幽之味,那一墙一台阶都是岁月的见证,历史的洗礼。她走过一间间酒店客栈,穿过那些飘香的酒味,迎风摇摆的锦旗,似曾相识,恍若隔世。她回头,那个高高在上莹润如玉的人在阳光里对着她笑,露出整齐而好看的牙齿。她心头如鼓击,忙低头收回视线,却看到有卖小糖人的,道:“我想要一个。”
崇祯道:“嗯,平素能省就省一点吧。”
孙诺不走了,趴在那去看老者画糖人。崇祯无奈,让老者给她拿了个最大的才拉着边吃边走了。孙诺跟着他依依不舍的走出闹市区,她多么喜欢那卖各种小玩意的铺子,卖解渴的冰糖水,解馋的凉果糕炸糖耳朵,还没看够吃够呢就这么被拉出来了。
她也没注意到是怎么走的,等从那闹市区里买的各种玩意里抬起头来,冷风拂面,才惊觉已到了湖边。她不自觉的缩了缩头。自受伤后最怕见风,一路回来父亲给她的轿子里加了无数层帘子,到得驿站就熬程老大夫开的药,再一路上带着喝。这么一直调养着头疼才没犯。刚在闹市区也不觉得如何,到得湖边开阔地段,却觉得风大了。
崇祯见她冷得直哆嗦,忙脱下外衫给她披上,比了下她的个头,又看了下那因太长掉着的衣袖,自顾自的笑了半天。
孙诺直冷得牙齿打颤,道:“这京郊哪里来的这么一大片湖。”
崇祯脱口而出,道:“你不记得了吗?这是你平素最喜欢来的地方。”话一出口,只觉不妥。
孙诺寒风中却也听得真切,望着他,用目光询问什么叫她最喜欢的地方。
崇祯却避开她的眼光,道:“你如此怕冷,不如我们回去了。”
孙诺一听,不想回去被关禁闭,抖着牙道:“不冷,不回去。”
又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崇祯指着远处那小小的黑点道:“看见那个湖心岛没?那岛上有仙女。”
孙诺小嘴一扁,道:“你骗人。”
崇祯道:“是真的,那仙女啊,有时候一年里两三个月都住在岛上,好多人都见过,有时呢三年五载都不回来。想见仙女的人啊就在那望眼欲穿的等着。可仙女还是不见踪影。有些人命苦,等了一辈子也再也没等到那仙女。”
孙诺见他说得情真意切的,不知是何用意,正待建议划船去看仙女。忽觉草丛中有异动,树林草丛中都是人。
她担心崇祯安危,大喝一声,道:“是谁?”怀里一把刚刚在闹市区里买的小玩意丢出,却暗暗加了十成力。呼呲呲几人倒地,更多黑衣蒙面人手持钢刀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