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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伯贤〕红瓦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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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也对,到现在我都没见到他,平时他可是最早来的一个。”
男人点点头,“真是谢谢你啊,以后请假打个电话就可以了,不用大老远跑过来。”
“没关系。我这边把车带回去,明天钟仁就可以来上班了。”我笑了笑,抓紧了车把,嘴里充溢着甜甜的淀粉味儿。
“您能告诉我菜市场在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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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野郡October酒吧。
酒精是否具有灵丹妙药的功效他不知道,在他看来也就是一杯掺了水的,五颜六色的可以喝的饮料,酒往往都能给一些情场职场双双失利的家伙们带来极大的精神快慰。冲动是一时的,上瘾是一辈子的。
他依旧不喜欢喝酒。
周围放映着的电子舞曲音乐被人掐断,头顶的自动旋转灯放射出的彩色光束在灰暗的房间里显得平添一丝纸醉金迷的混乱感,玻璃桌上的大把大把的酒杯子、静静躺着的钞票与装有危险物品的小袋子们,无一不在讽刺着此刻这个包间刚刚执行的罪恶全过程。
男人只身坐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上的按钮,面无表情地打开了电视上当下最火的少女组合的最新Music Video播放,安静地看着屏幕。
与先前的重金属电子音乐截然相反,取而代之的是年轻貌美的少女偶像的歌声。
手里空了的的威士忌酒瓶看似无心地拿起又放下,站在他身后的人都害怕他会突然握住瓶颈然后朝谁的脑袋上来一发。
这个人是个正常的疯子。
即使电视上的女孩们再怎样漂亮都无法让他们放松下来了,其他人紧缩在墙面上,丝毫不敢喘一口大气,周身本该明亮愉悦的流行乐曲此时因为男人的到来而显得诡异和恐怖。
然后MV播完了。
他却没有再打开下一首MV的想法,以至于屏幕上一直停留着组合里其中一个女孩的甜美脸蛋,直至因为没有再继续使用而陷入自动黑屏。
周边是极度令人恐慌的安静。
他们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声张说话。
就在这莫名其妙的寂静之中,一阵铃声突兀地在房间内响起,他们被吓得当即一个哆嗦。
似乎不是他们当中的。几个人四下观察,最后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来电备注,并按下了接听键:
“哥。”
男人后仰依靠在沙发垫上,“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
“我这边在处理几个垃圾。”
闻言他们再度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隐约感觉了那头过分安静的氛围,他有些奇怪地皱了皱眉,“你是在哪儿,公司吗?”
“我在酒吧。”他说。
“怎么去那里了?”
“没什么,就是教训几个不听话的手下人而已。”
“就这样?”
那人好像在笑,“你打电话过来就只问这些吗?”
“……我现在在县城。”
“你去那干嘛,不过一寒酸地方。”
“我见到他了。”
电话那头轻微的笑声戛然而止。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任何依据,他盲猜他现在穿着正装。
“你刚刚说见到谁了?”男人腾地从沙发垫背上坐起,一时有些诧异。
“我……”
“跟着他。”
他眨了眨眼睛,自己还没说那是谁呢。
“现在就跟着他。”
叮铃叮铃,一辆三轮车按压着车铃从他面前经过,当他回过神后,才发现一直跟着的家伙突然就不见了。
这下就有些难办了。一时有些糟心,他开始在长巷里小跑:“我正在找。”
“你一定要找到他。”他说。
“我知道。”
“找到了,就一定要把他给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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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胡萝卜怎么这么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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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吸了吸鼻子,接过蔬菜店老板娘递来的白菜,将它放在自行车的车篮里。
“差不多够了。”我数了数菜的数量,计算着剩下的零钱,看来够买最后的那些东西。
我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返回到刚刚发现的一家小书摊。
这家铺子应该是这条长巷里生意最冷门的地方了。我一手抓住车把,蹲下身子翻找着旧书。
是一个老人。“您要找什么呢?”
“专业书。”
“小伙子,你是在说笑话呢,我这儿就只有些给孩子们看的故事书。”
我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旧书后站起身,拍了拍沾上尘土的外衣下摆,缓缓地推着自行车,离开了长巷。
我对县城的地境并不熟悉,只能根据路边的示意图和刚刚走来的记忆,努力回想着出口的方向。
26岁的年纪开始渐渐从年轻迈向了而立之年,说实话我并不想老去,要是活得比别人更久一点的代价是身体与心理上的双重变化,那人生可真是毫无喜剧可言。
我推着自行车拐出了街市,好像也快到中午了。
县城没有高高得似乎可以遮住太阳的芦苇荡,只有随处可见的水泥楼房,天气渐渐变得闷热起来,我想找一片树荫下去躲躲,却发现身边什么都没有。
我感觉我像是被一面面高墙包围着四周。
现在要赶紧回到上河城了。我坐上了自行车,抵着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座椅,前一脚刚刚踩上了脚蹬,肩膀就被人轻轻按住。
我转过头去,是一个我没见过的陌生人。
他是跑回来的,气喘吁吁地扶着我的肩膀才能得以站立。他比我高了将近半个头,但是身上朴素简洁的装扮看得出来绝对是比我年纪要小好几岁的少年。
高中生吗?
“呃?”
“……”
“您好?”
我犹豫着,还是收回了想把他从我肩膀上移开的手。
“…………”
――找到了,就一定要把他给带回来。
“我有件事想拜托您。”他开口说话了,声音是很糯糯的年糕音。
“什么?”
“一会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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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吗?”
“我去过庄稼地和器械厂了,那里都没有他。”
“小溪呢?水塔呢?还有其他地方呢?”
“真的没有。”
“唉……”他烦闷地撑着额头。
看他这样金钟仁也有些愧疚了,“你别这样。”
他四下来回走动着,一边绞尽脑汁地回想着还有什么地方自己没有去过,一边说着不敢肯定的话来鼓舞自己,“我们可以能找到伯贤哥的。”
“……都是我的错。”
“什么?”
“我真是太大意了,那家伙那么敏感,怎么可能会当作没事人……”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这番话也同样使金钟仁产生了更多的悔意。
“要是当时我们不这样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