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牵手在塞纳河畔,登上埃菲尔铁塔远眺,坐五个多小时的火车去看戛纳电影节,参观波尔多的葡萄园,在节日的大道上为抢一根冰激凌追逐……
三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小文正闷在公寓中赶研究生的毕业设计。
手机铃声响了,是天策。
“喂?”才接起电话,小文就控制不住打了个哈欠。
天策自然没有错过这个哈欠,“一大早就这么困?干什么呢?”
“毕设啊……”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我说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嗯……”小文趴在桌子上,话也说得有气无力。
虽然知道说了也没用,天策还是有些心疼,忍不住劝道,“不用这么拼,身体也吃不消的。”
“我不拼以后你养我啊?”小文笑着打趣到。
其实要让天策养她倒还真是绰绰有余的。他很有天赋,这几年生意做得也挺不错。
不过天策也明白,小文是真心喜欢服装设计这个职业。
“哈哈,不逗你了。我画完这一点马上就去睡。”小文摆弄着一张张婚纱画稿,“对了,你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噢,我是和你说一声,我要去……”
“叮咚”,是邮件的声音。
“等一下,你先等我一下,”说着,小文连忙打开邮件,果然是导师发来的,“天策,我现在就得回导师的邮件,一会再和你说行吗?”
“没事,不是什么大事。你事情也挺多的,就先忙吧。”
“OK,我很快回你电话!”小文利索地挂断电话。她太着急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电话那头收拾行李的声音。
程天策这边拿着已经断了线的手机,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先生,该出发了。”是老陈在催了。
昨天临时有个项目必须要他回国去谈,本想在走之前和小文说一下。
不过想想她最近这么忙,告诉她这些,她没准还要分出精力来为自己担心。何况就去几天,多半直到自己回来她都出不了关。
这么想着,天策再次打开手机,发了两条消息。
“我也没什么事,不用回电话了。你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就赶紧去休息吧。”
“安心做毕设,回头有毕业惊喜。”
程天策打开写字台最上面的抽屉,一个精巧的红色首饰盒摆在一旁,与周围的文件有些格格不入。
合上抽屉,控制了一下自己已经在上扬的嘴角,天策拿好东西,“陈叔,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天策猜得没错,北小文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离开了法国,甚至都不知道他去出差了。
这次回国同往常出差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他甚至已经开始计划回巴黎后的安排。直到合作商郑老板工作室的照片墙吸引了他的目光。
“没想到郑老板还喜欢摄影?”
“哈哈,只是一点小兴趣,不足挂齿。”郑老板跟着天策走到照片墙前,发现天策正盯着一张花海出神,“这幅啊,是前几年在一个叫魏家坪的小村子拍的,百花盛放,是大城市中没有的景色啊。”
“很美。”天策点点头,“有种温馨的感觉。”
“程先生对摄影也有所涉猎?”
“我倒是懂的不太多。”天策不敢随意自夸,“是我女朋友很喜欢这些景色,我跟着她也就接触过一些。”
“喜欢美景的,一定是位温柔美丽的姑娘。”
天策笑了。
“不如请您帮我把这幅作品转赠给她,我相信她也会喜欢的。”郑老板将花海摘了下来。
“这岂不是夺人所爱?”
“美景赠美人,难得有人与我兴致相投,又是您的女朋友。一张照片而已。”
而此时的北小文满心都是她的毕业设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一周后老陈给她打来了电话。
天策回法国后就去做了检查,没想到查出来血块再一次不稳定了。
“这就是你给我的毕业惊喜?多及时啊。我前脚才把毕设交上去,后脚陈叔就跟我说你在医院!真惊喜!”手里攥着天策的报告,小文气得差点扔他身上。
天策坐在床上一言不发,低着头乖乖听北小文数落。
看着这样的程天策,小文也于心不忍,撇着嘴坐了下来。
半晌,北小文嘟嘟囔囔开始分析,“按理说也不应该啊,你又不是第一次回国,之前就没什么问题。再说就是一些哪都有的街道建筑,至于引起记忆复苏吗?欸,你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那些记忆片段你感觉会跟什么有关?”
天策楞了一下,摇摇头,“我不知道。”
“哎。”北小文长叹一声,继而嗔怪,“那就是因为你这次回国没告诉我,你看前几次我跟着你回国,你就一点事都没有。都怪你!”
还没等天策有反应,小文瞬间又一脸哀愁,“那这说到底还是怪我,要不是我那个毕业设计……”
“好了,小文,没那么严重的。”天策安慰道,“就是今晚住院观察一下,明天就可以回家了。血块活动也可能只是偶然,没准下次检查就好了呢?”
北小文白了他一眼,继而凶巴巴地吐槽,“是,都四年了。我当年伤那么重,也一点后遗症没留下,你却到现在还没治好。再这样下去,我恐怕是真的要以身相许了。”
程天策终于被逗笑了,小文虽还是满肚子气,也跟着弯了嘴角。
第二日,北小文从医院把天策接回了他家。
几年来,天策这她也来了无数遍,熟得像在自己家。溜达了一圈,小文突然窜回客厅。
天策坐在沙发上,盯着明显不太正常的女生,面露疑惑。
“天策啊,”北小文左手托脸,撑在对面沙发的靠背上,眼睛带笑,“昨天着急都给忘了,我的毕业礼物呢?”
“那个……”程天策一时语塞。
“你猜,我刚刚在你的书房发现了什么?”小文绕过沙发,笑着走到天策面前。
程天策这才发现她的右手一直是背在身后的,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他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小文吓了一跳,傻傻地看着天策,转念一想突然又笑了,“没关系,还是你的身体比较要紧嘛。这次我们就不去了,你先养好身体。”说着,伸出右手,把两张票放到了天策手中。
这次轮到天策傻眼了。这两张国际摄影节的票是前几日别人送的,他就随手放在了书桌上。
这种程度他根本都不好意思当作毕业礼物送出去,没想到小文竟然就这样开开心心接受了。
“没关系,只要按时回来检查就好,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算是补偿也好,礼物没送出去,如果这个也不能陪她,连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干嘛急这一时?摄影节每年都有的。”小文很是看得开,还劝起了天策,“没事,不就是毕个业嘛。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我们明年再去也可以啊!”
“其实我准备的礼物……”原本准备坦白,说着说着,声音却越来越低。
“你今天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昨天也是。你是不是还不舒服?”北小文突然把脸凑了上去,吓了天策一跳。
“就可能是有点累吧。”
天策这话说得明显有些敷衍,小文却也没多想,“那我也就不在这影响你了,你好好休息吧。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目送北小文离开,天策回到书房。照片夹在笔记本里,戒指也依然在抽屉中,这个房间的物品没有被移动一丝一毫。
看来小文真的只是碰巧看见了这两张票。
程天策也搞不懂自己的想法了。他原本就是准备在小文毕业的时候求婚,已经计划了好久。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他竟又开始犹豫。
就仿佛潜意识突然觉醒,让他的内心开始动摇。他好像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他忘掉了很重要的事。重要到足以影响他们的感情。
可他明明什么完整的记忆都没有记起。
他知道自己的记忆觉醒与那张照片有关,但他对小文隐瞒了它的存在。刚刚在客厅那一瞬间,他甚至宁可小文发现的是戒指,也不想让她看到这个。
好在,小文根本没有翻他的东西。
或许,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只有时间。要么突然恢复记忆,得出答案;要么随着时间的流逝,对过去的执念再一次消散,最终放弃找寻记忆。
在这之前,这两样东西,还是先由他来保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