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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艳冠群芳

佛不渡僧

青楼在天祈国算是个正二八经的营业场所。青楼不偷不抢,合法经营,还解决了许多百姓的就业问题,每年又为朝廷贡献大量赋税,朝廷便也没有打压,明里虽是没有支持其发展的条理,暗里却是任其发展。就好比京都永安城而言,最鼎盛时期,据官府的不完全统计,大大小小青楼竟多达五六百家。

北溪城虽然远在边境,人口不多,可这里的青楼却有数十家之多,莳花阁是北溪城里唯有的一家一等青楼,常常会有北丘国等异国人出现。

这些日子也算是过得平平静静,尹离待在莳花阁青莲间内,好生修养了五天,身体渐渐好转,能自即下榻行走,这五日尹离也没闲着,把这莳花阁里所有的姑娘和侍人们都记了个明了,莳花阁的里外构造也是了解的一清二楚,此处有几个房间,哪个姑娘分别住在何处,后院有几座假山,几个湖,湖中有几只鱼都了解透彻,这都是三年沙场行军留下的习惯。

这期间内,尹离与熏娘有过几次短暂的交流,熏娘道也是一个知书达礼之人,又从许多人口中听说一些关于熏娘的事情,与从前尹离在永安城听说的唯利是图的鸨母很是不一样。

熏娘从出生便养在莳花阁内,莳花阁以前叫做丽景院,是所二等青楼。熏娘的阿娘是丽景院原先的鸨母,可在五年前突然患病与世长辞,彼时的熏娘才十六年华而已,便女承母业,接管了丽景院,熏娘将丽景院看的比自己命还重要,待阁内的姑娘也是极为不错。熏娘为人处世也是极为圆滑,接管丽春院不到一年的时日,就将丽春院发展壮大,去了北溪城管事处改名为了莳花阁,莳花是熏娘已故阿娘的名讳,莳花阁从此便成为了北溪城里唯有的一家一等青楼。

丽春院改名莳花阁后,熏娘更是将楼里的姑娘分为艺妓和娼妓两大类。艺妓,卖艺不卖身;娼妓,卖身也卖艺。往往时日久了,艺妓变成娼妓,娼妓变成艺妓。

尹离是莳花阁艺妓中的翘楚,在这里不过半年就成了莳花阁内的一块活招牌,这使她时常会受到其他姑娘们的妒忌,往日的尹离被人算计,受了欺负,常常都是忍气吞声,现在的尹离可不比往日,莳花阁里的侍人都不解,平日唯唯若若的离姑娘如何换了性子。

尹离慵懒的躺在一张茉莉宽榻之上,双眸微闭,桌上的镂空牡丹翠叶香炉中燃着她喜欢的伽南香,飘入到鼻间,煞是好闻。

皎洁的月光洒在尹离的婀娜的身子上,有凉凉的夜风轻拂过来,窗外时不时会传来蝉叫声和蛙鸣声,甚是惬意。北溪城不愧是天祈国最北端的都城,夏季真是凉爽,夜晚完全无须用扇,也可获得一夜好眠。

青君正趴在尹离一旁的黄木小榻上憨憨大睡,相处了这些时日,尹离发现青君到真是无害的姑娘,忠心耿耿,对于自己说的话,言听计从,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更让尹离感到震惊的是,青君一身才艺也是了得,应该是随着原先的那位主子自小耳濡目染所习的,真真甩了寻常侍女好几条街。

尹离睁开双眼,侧躺着,抬头看着夜空上的那轮明月,心中己经想到了离开莳花阁的好计策。白日里曾听闻一月后莳花阁会举办一年一度的才艺大赛,到时候必定是满堂来客,可真是个脱身的绝好时机。

尹离打小就只会舞刀弄枪,从来未习过音律和舞蹈,如今便哄着青君教习,说是自己一觉忘了,便把青君哄了过去。这具身子仿若有记忆一般,学起来极快极好,平常接客,也可勉强应付一二。

光阴荏苒,一个月的时光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过去了,此时的北溪城正值孟秋。

黑云压城,天色灰蒙,雨如万般银丝从万里高空落下,飘落在浓浓的暮色之中,豆大的雨滴敲打在窗外的屋檐上,发出“嘀嗒”的响声,今日正是莳花阁一年一度的才艺大赛。

“小姐你怎生的这般好看,真是貌比广寒仙子。”窗前青君正在给尹离描着眉,突然发出了一声感叹。

“你说的这般诚恳,我当着以为你曾亲眼目睹过广寒仙子的真容。”

“我虽未曾亲眼目睹过真容,但在书中曾看到过。”青君的颈项微微泛红,煞是可爱。

“‘娟娟姮娥女,灼灼芙蓉姿。一入月宫去,千秋闭蛾眉。’,可是这句?”尹离记得前些日子在书中曾读过的一个句子。

“正是这句,我家小姐可不比广寒仙子还要美。”

尹离瞅了眼铜镜,莞尔一笑,“那些个东西,你可准备好了?”

“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可今晚当真要离开吗?只是现在下着大雨,怕不大方便我们逃跑赶路。”

尹离透过窗杦看着飘落的大雨,说道:“这雨天更是个好天气,今日必定万无一失,你只须按照我的计划去执行即可。”

“是的”

“今日的妆容可画的素雅一些。”

青君点头,继续为尹离上妆,似乎还是有些不安,“小姐,我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尹离低眉,侧首,对着青君淡淡一笑,却不失温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掌中,“信我,今日必定万无一失,我定会带你离开此地。”

“我便是信小姐,青君的这条命也交给小姐。”青君的语气万般诚恳,眼眸中亦是如此。

莳花阁内此刻已经悬灯结彩,一座长宽各三十几尺的舞台出现在大堂中央,上面铺着波斯锦毯,四周围绕着一圈湖蓝色孔雀文锦薄纱帐,大堂周围放着近百张桌案,二楼楼道间也布满了桌案,桌上摆满了瓜果酒菜。莳花阁内数十位侍人从清晨一直布置到傍晚时分,十几个时辰,方才布置完成。

夜色渐浓,外面雨势丝毫没有要减小之意,雨滴沉重的敲打在屋檐上,窗杦上。

莳花阁内亮起了华灯百盏,照亮了整个莳花阁。香烟缭绕,似幻似真,琴笛声绕梁之上。

一位位来客撑着油纸伞从夜色雨间赶来,步履匆匆。顷刻间,莳花阁内便来客满堂,各各都是锦衣华服的贵人,不时堂内发出喧哗的谈笑之声,好不热闹,连楼外的过客,都驻足观望。

尹离站立在二楼阁楼上无人的转角之处,低眉,颔首,静静的看着楼下大堂之内的景色,却不见青君的身影。

台上的姑娘们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台下的掌声如潮。

举杯换盏,歌舞升平,来客各各皆是世家纨绔子弟,或有些商贾之士,面对着台上歌舞的绝色女子,豪掷千金,没有分豪不舍。

夜色愈深,尹离排在了最后出场,轻纱掩面,容颜若隐若现,双手执剑站在舞台之上,这时青君抱着古筝从二楼下来,站在旁侧,抚琴而坐。

悠扬的琴声自青君纤细的指甲传出,尹离的纤纤玉手将手上的剑从剑鞘中拔出,手腕轻转,银色的剑快速从剑鞘中迸出,剑光闪烁,尹离身轻如燕,身姿曼妙,握着的银色长剑在空中形成一道道弧线,衣袂翩跹,青丝随着一起飞舞。

百合花瓣从楼顶飘洒下来,尹离握剑轻轻一挥,便将这空中的白色花瓣劈成两瓣,足间轻点,尹离在空中旋转一圈落下,轻纱此刻突然从脸颊间滑落,尹离嫣然笑靥,眉目淡雅,翩若惊鸿。

绛唇珠袖有佳人,一舞妙曲动四方,满堂观者色沮丧。

尹离一曲舞罢,将剑收回剑鞘之中,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这身子用起来果然很是吃力,白色的百合花瓣洒落在墨色的发间,白衣墨发,好似个出尘仙子,与这莳花阁之景格格不入。

满堂的来客见此场景,皆目色呆滞,一旁坐着的青君更是愕然,自己主子何时学会的舞剑。过了一会儿,台下才响起掌声,台下的各位贵公子竟然开始竞相出价,一个比一个出价高,一位唤作张生的年轻公子开口三千两白银拍下了尹离一夜。

舞台上的尹离对他嫣然一笑,他便痴痴的望着尹离。

熏娘将所有的姑娘都唤上舞台,竞价最高者胜出,无疑,千两白银,尹离是当中竞价最高者。薰娘将装了五百两银子的雕花木盒放在尹离手上,这是胜者的奖励。尹离一舞夺冠,便就是为了赢得这些银两,好做路上盘缠。

其他姑娘纷纷对尹离投来憎恶的目光。熏娘俯身在尹离耳边轻声说道:“离姑娘果真是个才艺惊人的奇女子,只怕今日一舞,更有人容不下你。”

音落,熏娘转身对着台下的满堂来客,低眉轻笑:“今日感谢各位的捧场,下面请各出价的公子们随各自姑娘入罗帐春梦,今日酒水免单。”

大堂内的人少了许多,但依然是笙歌连绵,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自在飞花轻似梦,闲雨落地听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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