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年回到家后，果不其然地被挨了一段训。父亲还因此打碎了一个花瓶。
可无论怎么骂她，苏流年就只是低着头看地板。苏父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若不是他的电话及时响起，苏流年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是要被骂得更加狗血淋头。
然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她120分的物理只考了90分。
父亲挂掉电话后随手披上椅背上的西服外套便风尘仆仆地出了门。家里空荡荡的，就只剩她一个人。
应是公司里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吧。苏流年没来得及多做过问，转头看向餐桌上一口未动的饭菜。
想必父亲是等了自己很久吧。苏流年鼻子有些酸。
她六神无主地走到阳台上。抬头望向漆黑夜空，碎钻般的星点缀在上面。夜纱之下是车水马龙的街道，霓虹灯全部亮起。阑珊的灯火遍布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苏流年很少冲动，再多过激的想法也都只是埋藏在心底，从未付诸于行动。这次也一样。
被挨骂了，你说生气不生气？当然生气了。她这次就是一次失误，下次肯定会扳回来的。
可父亲就一口咬定她学习态度差，所以才导致成绩下滑。
苏流年想了想，最终在心里接受了他这个观点。
因为父亲一直都很优秀，好像从未碰壁过。最重要的是他付出的努力和得到的回报是相等的。
所以他就会理所应当的认为“努力了就一定会有结果”这一绝对的理论。
要是苏流年知道这句话是哪个憨批说的，她立刻就会冲上去把她吊打无数次。
一定，一定个什么啊。不仅是苏流年这么认为，她身边的老师和同学都认为她很认真。那为什么她的成绩却这样呢？
那是老天不把她的努力当努力吗？可又不是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吗？
自相矛盾的观点使她难以理解，好像在这件事上她只能持有无奈的态度。因为她没法去怪罪任何一个人。
努力为什么要和她说谎？
自己虽然努力了，但是这个努力和回报是不成正比。甚至于她没有得到任何回报，反倒还退步了的这种情况，在苏流年的学习过程中都很常见。
但父亲为什么不能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她已经触底了，难道就不想反弹吗？
这种被误解的委屈，压迫着她的胸口难以呼吸。至于那些带着喘息的解释，都只是徒劳无功。
毕竟没人愿意听。
她的呜咽声虽小，但在周围鸦雀无声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兀。
“你怎么哭了？”
苏流年循声转头。
方才隔壁那个在阳台擦冰刀鞋的少年正靠在玻璃围栏上，与她仅隔着相邻两个阳台间的缝隙的距离。
苏流年说没事，擦去了眼角残留的水分。
这一说辞并不能说服少年，但他能够理解。因为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对另一个人敞开心扉。
他本欲开口转移话题，却被苏流年抢先一步。
她问少年，他是不是学滑冰的。
少年哑然失笑，心想着原来对方不认识自己。
他说是，他自己很喜欢滑冰。为此，他付出了许多时间和精力。
苏流年在心里赞同他这句话，表面上认真地倾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这是她遇到的第二个为自己的热爱而奋斗的人。
少年又反问她喜欢做什么。苏流年本想回答她那个渺茫的梦想。可话到了嘴边，一说出来就全变了。
“应是去学法，当一个律师吧。”她说，后面又补上了一句，“不过，我现在最想的还是出国学经济，然后到父亲的公司里工作，帮他分担一点压力。”
苏流年在说这些话时，眼泪又如涨潮的流水差点决堤。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殊不知其中并未夹带任何笑意。
少年看出来了她的口是心非，能够猜到其心里的苦衷。毕竟这非常明显，从她的话语里就能知道。
什么是“应是”？
未曾拥有，也不可能拥有。
梦境虽美好，缺在其虚无。
她真正渴望的，必定是“应是”后面的那个。
美丽的东西，谁不想要。但可惜的是，它们大多数都如夏夜流火，闪耀着从你面前划过，令你心生怜爱。最后却残忍地在你眼前一点一点消失不见，对此也你无能为力。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