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终年温雅含笑的眼眸并不像他的神情那样平静。深邃如琥珀的瞳仁中,涌动着的是异常复杂的情绪。
有绝望,有哀伤,有痛苦,甚至有怨憎,唯独没有的——是愧悔。
他们说这份情思是如何地不堪、卑劣、晦暗, 可,他的爱偏偏在这样的土壤中产生了。
蓝启仁曦臣,族中已经在为你相看适龄的仙子了。 我会尽力劝服族老,保留念儿的嫡出身份,让他入嗣禾逸一脉。
蓝启仁但……
蓝启仁叹了口气。
蓝启仁蓝家未来宗主的母亲可以没有显贵门第,但必须清清白白。念儿绝不可能继承姑苏蓝氏了。
出嗣旁支,便永无继位之可能了。
闻言,蓝曦臣袖中紧握的手兀然松开。
过去的十年里, 他始终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默默望着她,用暗夜里片刻的相拥取暖去维持他们单薄如纸的关系。
可他们……却连最后的一丝关联和羁绊都不愿留给他,甚至逼他将父子亲缘都一齐斩断。
然而,他只是想爱一个人而已。
蓝涣(字曦臣)叔父,诸位长老可能弄错了一件事。
蓝曦臣抬起眸,直视蓝启仁,微微翕动薄唇,第一次对他视若半父的叔父用了命令的口吻。
蓝涣(字曦臣)身为蓝氏中人一日,就一日要以宗主之命为先。
东海玉家 玉湖湖底
湖心一具雕刻着繁复图腾的玄冰馆前,一袭墨袍俊雅的男子注视着那“沉沉睡去”的孩童的面容,眼底有罕见的柔软。
玉衍对金如松有爱屋及乌的偏爱和看重,但他生性凉薄,对这个心爱之人和别人的孩子本无什么情分。金如松于他,本只是一个讨好秦愫的工具。
可他受托看顾了这个孩子十几年,一日来看一回,经年累月,不知不觉,便说尽了他的一生。不知不觉间倾注了太多的心力,玉衍对这个孩子早已不能漠然视之。
玉衍(字泽之)如松,下一次,玉伯伯一定会带你阿娘来看你。
玉湖边,玉一已然跪了一夜,满身的血污烧伤皆未处理,狼狈不堪。
玉衍踏出结界的那刻,他于那汉白玉阶上重重叩首。鲜红霎时便在那白雪上绽开,
玉一玉一护卫夫人不力,前来领死。
玉一昨夜,夫人她……
玉一自焚于金麟台。
玉衍的身姿不动, 只微不可闻地颤了颤,瞬息之间,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我带给他的苦痛已然太多,这一次我不想再让他亲眼目睹。不是所有的事,都要他来承担。”
玉一宗主!
玉七主上!
愫儿,原来这一次你要做的,是我唯一无法纵容你的。
南康城外 汨罗江上
颜晚看着立在船头的蓝念,欲言又止许久,终是选择了走上前去。
颜晚念儿。
蓝念(字君回)小舅舅。
蓝念侧身对颜晚恭敬一揖,动作端正之余自有一种行云流水的雅致。
颜晚你这孩子……
颜晚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正欲扯出一抹笑,却被蓝念看向他的目光钉在了原地。
颜晚只得苦笑笑,最后规劝道。
颜晚此一去,你与姑苏蓝氏便再无关联了。
蓝念(字君回)父母之恩,昊天罔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