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墙壁斑驳,透着年代久远的味道。
不高不矮的围墙挡在那条小巷的两边,斑斑驳驳的苔痕附着在上面,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这条一律用淡青色的小石子拼凑而成的石子路,七棱八角的小石子彼此相互挤压,被填缝的水泥牢牢地粘在一起。
任亦璇用毛巾擦了把汗,咬紧牙关,使劲拖着行李箱。
她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微垂下头,睫毛低低覆盖下来,颓丧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来这种破烂的穷地方。
想到自己还要在这上学,她觉得自己前途一片黑暗。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7:42。
没有4g信号。
奶奶家离这还有几公里。
她这个跑步回回请假的“公主”,走了几里地就已经累得口干舌燥了,喘个不停。
各家都是平房,还是那种最原始的土胚房。
奶奶家的小屋比她想的更差些,小屋显着衰朽的景象,木材旧到灰色的,许多屋顶好像一面筛。
有些是除了椽子之外,看不见屋盖,其间有几枝横档,仿佛骨架上的肋骨一样。
跟她以前住的海景别墅真是天壤之别。
她深呼一口气,咬了咬唇,在外面纠结了一会才拖着行李箱缓缓走进去。
屋里很潮湿,许多家具都不齐全很老旧,屋里不算干净也不算杂乱,中规中规。
“小玉来了?”
奶奶已经年逾古稀,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年轻时乌黑的头发已有如严冬初雪落地,饱经风霜的脸上皱纹纵横交错。
小玉是任亦璇的乳名,亦在文言文中是也的意思璇是宝贝美玉的意思,意为她出生就是块美玉。
乳名小玉。
可能是她前半生过于风光,所以老天让她来乡间受受苦吧。
——
初春的天气明媚,缕缕日光穿过透明的窗,在地上投落出浅浅碎影。
知了嗡嗡的匍匐在树枝上,洋溢着夏季的灼热。
语文老师宋琴抱着卷子领着任亦璇走到教室。
教室里吵闹的声音突然就安静的好像空气凝结了一样,毫无声响。
任亦璇环顾四周,打量着这间教室。
简朴的水泥地板,上面悬挂摇晃着一个老旧的电风扇,墙角落掉了块墙皮,很惹目。
室内设施很老土,没有大城市先进的银幕投屏,前黑板是一块木板,勉勉强强还有几盒粉笔。
环境可真是差的不堪。
她第一次见这么破烂的教室。
任亦璇穿着上年著名设计师设计的v领上衣,银色项链在纤细的脖颈上隐隐闪烁,黑色百褶裙摆下面露出笔直而纤细的小腿,均匀白皙堪称名品。
黑色的长发垂到腰际,她将一边长发别在耳后,露出小巧顺的小耳朵和雪白纤细的脖颈。
而教室里的学生都穿着及简朴的白体恤,老旧的牛仔裤,他们没有校服,只能穿自己的衣服。
她的穿着打扮的跟这种破烂乡区格格不入。
“大家好,我叫任亦璇,很高兴认识大家。”
教室突然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低呼声,女生们交头接耳,男生们直勾勾的看着她。
“天啊,这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女儿吧,怎么来咱小山区了?”
“长得真好看,一开始我还觉得咱班花王姝燕长得还凑合,现在转学生一来,那真是鲜花配绿叶!”
“有病啊李硕!”
听到这个名字,傅战清的脸色瞬间变了,眼里阴云密布,在汹涌的沸腾翻滚。
这么多年了,他始终忘不了自己因为任亦璇的一句话被强制退学。
宋琴气得拍了拍桌子,这班真难管,把她这个老师不当回事么?
班里见老琴生气了,一个个立刻安静下来。
宋琴抹了把汗,扶额。
班里位置都排的满满的,偏偏就傅战清那里有位置。
傅战清可是他们山区出了名的狠,打架能把人揍死的那种狠。
班里桌子是一体的,但是傅战清独来独往惯了,还没有坐在他身边的人。
也不能委屈新转学生站着吧。
她扶额,指着角落那处说。
“那……任亦璇你就坐傅战清旁边吧,要是有问题老师再给你找个桌子。”
任亦璇向角落那处看去,少年懒洋洋靠墙坐,刚掐了烟,垂眼虚眸,神情懒倦,散漫又不羁。
然后老师就出去了,整理一会上课用的教材。
任亦璇点头,提着包走到他旁边正要坐下,就看见少年不知道抽什么风,长腿踹了一脚她的板凳。
任亦璇整个人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回过神,她直起腰板,冷声发问,眼里鄙夷,带着她察觉不出的某种清高自傲。
“你为什么踹我板凳?”
周围的空气瞬间降至了冰点。
他那英俊的脸庞常年没有什么表情,薄唇抿着锋利的弧度,睫毛浓密修长,覆着那漆黑如墨的眸子,透着一丝丝的凉薄。
“活该。”
声音极冷极硬,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任亦璇蹙眉,白皙的小脸,瞬间如同天边的那火烧云一般,臊红了起来,眼里藏着一团火。
生平有人第一次这样对她。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他了。
“滚远点,我嫌脏。”
傅战清往后仰靠在椅子上,满眼漠然的看着窗外,白皙纤长的手指间,无意识的转着一只圆珠笔。几根手指灵活的旋转,那只圆珠笔在他指间上下翻飞着。
脏?
她没嫌他们脏就不错了!
“你才脏!我可是大城市的董事长的女儿!”
她眼里鄙夷和不屑,带着清高自傲。
傅战清睨了她一眼,嗤笑一声,语气讥讽。
“所以你这个大小姐为什么要来我们这种穷酸地?”
“……”
她脸色一白,她可不想说是因为爸爸贪污卷钱借了高利贷跑路了,她为了躲债跑到奶奶家苟且偷生。
“我……我父母去外地了出差了,我妈不放心,让我在奶奶家住一年,一年后我就走,我才不愿意在这种小山区呆着!”
这里又脏又臭。
连她家厕所都不如。
墙边一声巨响,傅战清一拳砸在了墙边,他眸色冰冷暴戾,脖子上的青筋突起,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任亦璇被吓到了,她抿了抿唇,不知死活的继续说。
“反正我就坐你旁边几天,你觉得勉强,我比你还觉得!”
“哦。”
他侧眸睨她,汗津津的头发丝黏在脸侧,白皙的脸蛋透着被太阳晒过之后健康的绯红。
他还记得第一眼见她还以为看见了天使,没想到是个折磨人的魔鬼。
他嘴角挑起一丝讥讽的笑容,眼里仿佛布满乌云,暗沉得吓人。
他突然起身,倾身靠过来,脸凑近,微眯着眼,视线落在她脸侧。
他身上萦绕着一点烟草的味道,可能是刚掐了烟。
就在任亦璇疑惑不解他要干什么时,他突然伸手一把拽住她的头发死命的外后拉像是拉一个即将掉下悬崖的人一样,往后拽着,然后一把甩开。
任亦璇被吓呆了,脑子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人硬生生甩在地上。
她吃痛的忍不住喊了一声,全身都在轻微地颤动。
她扶着水泥地微微坐起身,眼眶微湿,鼻子酸涩涩的,看了就令人心疼。
她抬眼,湿漉漉的眼睛死死瞪着他,动了动唇想骂他,发现自己被怕得说不出话。
只能心里死死咒骂道。
可傅战清不仅不觉得心疼,还觉得有些过瘾。
一旁看戏的男生们没一个敢帮扶,怕得要死,就算她长得再美若天仙,借他们几百胆子,都不敢惹战爷。
而女生也没一个扶的,都是笑嘻嘻的看戏,女生一多半都是班花王姝燕的小跟班,被这个漂亮的转学生一比较,早就心里把恨移到她身上了。
傅战清站直身子,舌尖舔了舔后槽牙,高高在上的低头俯视她,那双犀利的眸高高在上的睥睨着她,傲慢又不耐,像她第一眼看他一样。
女孩子眼眶湿漉漉的,倔强地忍着不哭的样子看起来委屈得不行。
他眼里晦暗的看不到一丝光亮,整个人阴沉的有些可怕。
他微微眯着眼,嘴角噙着一抹讽笑,就像在看她笑话,或者是笑话她,抬脚走出教室,回头瞥了她一眼。
任亦璇。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