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天色即将擦黑,李紫玲也已赶到了松江府,因为她穿着平民女子的衣服,看上去与一般女子并无二致,所以倒也成功进入了城中。
进入城中后,李紫玲发现天色已晚,便随便找了一家客栈暂时安顿了下来。巧合的是,沈彦飞也投宿在了这家客栈中。
虽然答应了杨思源,但是沈彦飞觉得在城里的时候,还是不要过多与他们多接触,因为他是讲究一些“原则”的,即“该出手时方出手”!既然杨霖心也算是“燕山派”的弟子,就更应该让他先体会和处理江湖上的各种问题,而自己更多是做个辅助的作用,但如果杨霖心要是离了城,去那双虎寨较量的话,那自己是必定会与其同行的,因为自己也是为了探查双虎寨及其幕后之事而来的。
此时沈彦飞正在吃着晚饭,不经意的抬了一下头,便看见了缓缓走进客栈,此刻已在和掌柜商量入住的李紫玲。
沈彦飞打量着李紫玲,一头随云髻,面容姣好,眉似柳月,明目似水,双耳如月,翘鼻朱唇,想来那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看其平民般的穿着又抱着一面琵琶,想来倒是一位卖唱女子,沈彦飞不由得拿起折扇在手中连连敲打,心道:“长相如此不凡的一位女子,却沦落到抱着琵琶卖唱为生,着实可惜,可惜啊……”
“多谢掌柜的,小女子有礼了。”定好了房间的李紫玲对掌柜的行礼道,说话声音可真是燕语莺声!
“姑娘客气了!”掌柜的说道,随后叫来了店小二:“小二!房间整理好了吗!”
“整理好了,姑娘请随我来。”店小二一边对掌柜的,一边对李紫玲说道。
李紫玲正准备去往安排好入住的房间时,便听得见有人吟诗道:“窈窕淑女似秋月,梨花琵琶若玉洁。”
李紫玲听到这赞美自己的诗后连忙回身察看,只见一灰衣书生拿着折扇,此刻正微笑着对自己行礼。
“在下有感而发,请姑娘莫要生气啊!”沈彦飞向李紫玲致歉道。
“多谢公子青睐,小女子受之有愧。”李紫玲走上前对沈彦飞施了一礼后说道。
“姑娘客气了。”沈彦飞还礼道。随后又说道:“看姑娘似是远道而来,想必这一路上辛苦了。”
“公子言重了,小女子因家道中落,父母双亡,贫乏难存,无人可依,所幸学过一些琵琶之技,便唯有利用手中这面琵琶四处卖唱为生,今日初到松江府,还请公子知晓。”李紫玲把自己的身世介绍给沈彦飞听,介绍时有些泫然欲泣。
“唉!自古红颜多薄命!想不到姑娘身世如此坎坷,日后姑娘若要唱时,在下自当前往捧场。”沈彦飞对李紫玲安慰并同情着。
“难得知音,承蒙公子关照,他日自当请公子洗耳恭听。”李紫玲客气着说道。
“姑娘客气了!”沈彦飞也客气道。
“天色不早了,公子若无他事,请恕小女子不奉陪了。”见沈彦飞没有再问什么,李紫玲便准备去往所住房间,便对沈彦飞客气地告别。
“在下无事了,姑娘请慢走。”沈彦飞行礼道。
“谢过公子。”李紫玲也对沈彦飞还以一礼,随后便去向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李紫玲的离去,沈彦飞叹了一口气,方才只是可惜如此漂亮的姑娘却沦落为卖唱女子,听了其所言不假的身世介绍后,他更多是同情这位姑娘的坎坷,若是自己有机会的话,定当多帮助这位苦命女子才是。不过他转念一想,此女可能不是一般女子,她远道而来,若是普通女子,又岂会孤身一人行走?而且就算是孤身一人行走,这看上去如此纤弱的年轻女子,如果没有功夫底子,又哪里能安全地来到这里?想到这里,沈彦飞决定第二天再暗中观察一番。
其实李紫玲所介绍的身世也确实不是编造出来的。她本是嘉兴府一带县城中商人家的小姐,自幼喜好琵琶,练得一手琵琶弹奏的技巧,又生得冰清玉洁,在县城中是出了名的一枝花,若长此以往下去,日后当是嫁与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其父自打做生意富了以后,却并不满足,欲壑难填的他整日流连于赌场之中,渐渐的迷失了心态,母亲对其苦口婆心劝告也是无济于事,终致债台高筑,母亲为此而得了疾病,他却不闻不问,依然想着赌钱之事,此时完全是李紫玲去找大夫,买汤药来治疗母亲的病,但是身病易治,心病难医,母亲最终还是被丈夫活活气死,李紫玲非常难过,只好拿起琵琶卖唱挣钱,但是不幸的事情并没有因此而结束。父亲因欠债过多,不断抵押着自己的一切家产,到最后,他居然狠到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抵押出去,李紫玲苦苦相求,表示哪怕自己卖唱也强于当抵押品,可是父亲依然无动于衷,狠心的给亲生女儿的头上插上草标,带到大街上去叫卖,一路上,李紫玲哭哭啼啼,反而遭到父亲的打骂,居然还说这样卖不出好价钱,但是李紫玲还是在哭诉着,哀求着父亲看在亲生女儿的份上不要如此绝情,可其父已经是鬼迷心窍了,根本是毫不理会……
所幸后来改头换面的屠枭由此路过,看到这一景象后,善心大发,给了其父一笔钱后,买下了李紫玲,在回去的路上,他听了李紫玲的悲惨遭遇,也是有些触动了自己,回到双虎寨后,他便将李紫玲收为义女,并教授给李紫玲一些防身的功夫。李紫玲对于自己这个义父感恩不尽,便用心学着义父所教的武功,渐渐也有了一些功夫的底子。过了一段时日后,她听说父亲因无力还债被人活活打死,听闻这一结果,她虽然觉得父亲死的并不冤,但毕竟血浓于水,她还是找到了父亲的尸首,并安葬了起来,尽了作为女儿的最后一些责任。从此以后,她完全听从于义父的指挥,一心一意为义父做事,成为了双虎寨的“四煞星”!
躺在自己房间床上的李紫玲想着今日所见的那位书生公子,脸上总爱挂着笑容,而且出口成章,文质彬彬,听到自己所讲的故事时倒也流露出一些关怀之情,看来这位书生公子倒还是个好人。不过不知道那杨霖心是否便是此人,于是她决定明日开始探听一番……
沈彦飞和李紫玲虽然是初次见面,不过两个人都开始对对方产生了怀疑的心态……
与此同时,杨霖心和萧婉如都在各自房间戒备着,提防着双虎寨的人,而杨思源则在客厅的书桌上明面写着字,暗地里也在盯防着情况……
过了一个时辰后,杨霖心和萧婉如都有了些许的困意,杨思源便叫二人先休息一番,待后半夜再起来观察,而这段时间,则由自己来盯着。
正在写着字,杨思源便感觉到门口有黑影出没,机警的他并没有喊出来,不过已经暗中拿起那支判官笔了!只见这黑影却毫无鬼鬼祟祟之意,而是径直向自己这里走来,待走进客厅时,杨思源借着蜡烛的亮光一看,便笑了出来。
“哈哈!原来是‘老野鹤’啊!”见来者却是自己的老朋友,即杨霖心的师傅。
“你这个‘书画名家’啊!刚才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我,难不成已经把我画下来了?哈哈!”杨霖心的师傅也笑着说道。
“画你作甚?又卖不出去钱!”杨思源戏谑着,随后又小声说道:“孩子睡了,咱们小声聊!”
“可以。”杨霖心的师傅小声答应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杨思源问道。
“这几日恰巧在南京附近转了转,后来听说我徒弟在松江府抓住了双虎寨的二当家,所以便有兴趣来此看上一眼,今天日落时分我才进的城。”杨霖心的师傅说明了来意。
“原来如此,有这样一个徒弟很骄傲吧!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杨思源有些得意地说道。
“哈哈,是啊是啊!”杨霖心的师傅对徒弟的表现挺高兴的。
“不过可惜,那‘黑须虎’还是脱逃了!而且今天听你师侄说,好像这双虎寨没那么简单!”杨思源的脸色变得凝重后说道。
“我师侄多了去了,你说的是哪个?”杨霖心的师傅问道。
“沈彦飞!”杨思源说出了名字。
“是他啊,这小子挺不错的,算是我师弟的众多徒弟中比较拔尖的一个,不过既然他来了,看来这事还真不是那么简单的!”杨霖心的师傅正色道。
“可不是嘛!你师侄说可能上面还有人在‘暗箱操作’,这让我不得不担心啊!”杨思源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确实,不过咱们要帮助他们的话,我建议咱们也躲在幕后帮助。”杨霖心的师傅不慌不忙说道。
“我知道你不想抛头露面,可是心儿摊上这事,我不得不捏把汗啊!”杨思源毕竟牵挂儿子。
“你呀!还是放心不下心儿,咱们只是躲在幕后帮助,又不是不帮助他们。咱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跟他们几个小娃娃一起活动,留神这把老骨头吧!年轻人的事,还是让年轻人自己解决最好,要不说得多磨练呢!况且你也知道我这个师侄心眼多,做事肯定都会提前想好后路的,你就放心吧!”杨霖心的师傅说着自己的道理。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不过既然是幕后帮助,你小子可得给我尽力啊!那可是你徒弟!”杨思源对杨霖心的师傅严格道。
“哈哈,当然当然!”杨霖心的师傅答应着……
第二天一早,李紫玲梳洗了一番,整了整衣服,随后抱起了那面琵琶,走出了房间,准备开始去执行义父所交待下来的任务。
正巧准备要出客栈时,她又碰上了沈彦飞……
“姑娘这是要出去唱上一曲吗?”沈彦飞笑着问道。
“正是,公子也要出去吗?”李紫玲客客气气地回答道。
“不错,今日晴空万里,倒也适合出去走走。既然姑娘要出去做生意,在下自当遵守昨日的承诺,为姑娘捧个人场才是啊!”沈彦飞依旧是有说有笑。
“如此便谢过了,请问公子高姓大名,也让小女子可以铭记公子的大恩大德。”李紫玲名义上谢着,实则开始打探沈彦飞了。
“呵呵,高兴大名可谈不上,在下姓沈,名彦飞。”沈彦飞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原来是沈彦飞沈公子,小女子李星儿,此生不敢或忘!”李紫玲倒有所保留,得知对方并非是杨霖心时,李紫玲略微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他不是杨霖心倒也不是坏事,这位沈公子在不知自己底细的情况下,却能对自己的不幸表现出深切的同情,这样一位好人不是自己的敌人,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沈彦飞和李紫玲一起向外走去,一路上二人在互相有所保留的前提下聊着天,倒也比较投缘。虽然不同是天涯沦落人,却相逢何必曾相识。
两人走到城中一处比较热闹的街上时,李紫玲觉得此处适合弹唱,而沈彦飞帮着她宣传了一番后,她便准备开始弹唱了。
李紫玲熟练地转了转琴轴,又拨了拨琴弦,试弹了一下,觉得声音可以后,便开始了弹奏。
此时她弹奏的曲子,便是历史悠久的古曲——《高山流水》,此曲的背景故事正是那先秦时期俞伯牙与钟子期的故事,故常用来比喻知音。沈彦飞听到此曲,心中便猜测这李星儿弹此曲之意,正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像知音一样,来听她在此弹奏。弹了不一会儿,便有许多人来听了。
一曲弹毕,倒也有不少人施舍给李紫玲钱财,而沈彦飞出手更是大方,直接给了李紫玲一锭银子!
“多谢沈公子!”见沈彦飞如此慷慨解囊,李紫玲感激道。
“李姑娘言重了,既然相逢何必曾相识,在下自当为知音如此啊!”沈彦飞笑着说道。
“小女子在此谢过了。”李紫玲对沈彦飞上前谢礼道。
“姑娘客气了!”沈彦飞笑道,当李紫玲抱着琵琶转身时,沈彦飞看着其背影,一种感觉让他觉得这姑娘的琵琶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