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等待似乎总是漫长的，而当等待结束的那一瞬间，喜悦便会填满整个人的每一个缝隙，在欢愉中迎接自己所期待的事情的到来。

洛杳早早收拾好了一切，背上挎包，里面装着高考必备的身份证和准考证，等她考试结束，就能去找边伯贤了。挎包是富有的张女士留下来的，虽然是名贵的奢侈品，但因为大小正好够装准考证这些小东西，用起来很方便，所以洛杳把它当成日常的背包随身携带。因为没有伯贤的车接车送，她只能起大早去赶公交车。洛杳有先见之明的错开了早高峰，公交车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学生和面容疲惫的上班族。只有一个人带着压低了的鸭舌帽，在满是空座的公交车上四处张望，举止奇怪得很。洛杳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两眼，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对，洛杳尴尬的别过头去。那个人看到洛杳身上背着的名牌包，眼睛里突然迸发出贪婪的光芒。不过只是一瞬间的失态，他立刻别过头去，把帽檐压得更低了些。洛杳满心都是高考，并没有注意这一异常。

公交车缓缓停在了考点门口，洛杳背着包下了车，鸭舌帽男人尾随其后，亦步亦趋。洛杳抬手看了看表，早了一个多小时，她刚拿起包准备背一背英语单词，一道黑影风一样地刮过来，将她撞倒在地。洛杳摇摇晃晃站起来，膝盖处在红砖地上擦出一道血红，白嫩的皮肤敷上一层灰尘，和血液混在一起。刺痛让她险些站不起身，当她一阵摸索没有找到自己的包时，整个人从皮肤下开始渗出凉意，席卷全身。“来人啊，抓小偷啊！”黑影子已经跑远，洛杳向考点学校的保安借了手机报警，她本来想追出去自己寻找，但是被热心的保安拦住了。“小姑娘，你现在追也追不上了，在这等着警察吧。万一你出去了来不及回来，考试可就真的耽误了。”听了保安的话，洛杳的心里浮上一层暖意。于是她抱着受伤的膝盖，顶着逐渐刻薄毒辣的太阳，坐在了考点门口。此时冷静下来，膝盖上的疼痛才开始作祟，刺激着她敏感脆弱的神经。无助绝望的时刻，她想到了边伯贤，那个无数次帮她摆平各种麻烦，向光一样灿烂了她灰暗无望的人生的少年。如果此时边伯贤在身边，她一定不会狼狈至此。如果不能顺利参加高考，她又有什么脸面去见那个勇敢追逐梦想，一步步走向山巅的少年呢？他们明明约定好了在顶端相见，难道她要失约了吗？街上熙熙攘攘，考生们陆陆续续来到了考点。全家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这一个人身上，极尽关心爱护，只有洛杳孤身一人，蜷缩在保安室门口，尽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又是这样。熟悉的孤独感。曾经在校园里同学们成群结队的时候，她也是一个人在一个角落，几乎度过了整个青春时光。如果没有边伯贤……少年的笑容在她面前挥散不去，承载了她整个人生的信仰。而如今，那道光已经与她渐行渐远了。

边伯贤骑着他的摩托哼着小曲儿，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他的小姑娘心里就止不住的泛起甜。他听见人群一丝嘈杂，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他看见了小偷手里拿着自己熟悉的包。洛杳在前一天还跟他说过张女士的包正好够装准考证，可此时这个包却在别人手里。没有了准考证，他的小姑娘该有多着急啊。一想到洛杳红着眼眶的样子，好久不见的面孔又在他心里鲜活了起来。边伯贤舔了舔干涩的唇，眼里划过几分暗芒，手上猛一拧车把，冲着小偷直接开了过去。小偷看着突然追来的摩托，一闪身跑进了一条窄巷。边伯贤一个漂移刹住摩托，自己利落地跳下来，跟着小偷追进了小巷。两侧的高墙挡住大片光芒，巷子里显得昏暗不堪。边伯贤逆着光，一步步踩着地砖向他走来。“啪嗒，啪嗒……”每走一步，小偷的心跳都漏跳一拍。“别，别过来。”小偷摸出藏好的刀，小碎步向旁边挪动。边伯贤看看手表，离开考还有半个小时。开考十五分钟前不能进考场，他得抓紧了。不再跟小偷纠缠，一个箭步上前，拳头直击对方面门。小偷拿出刀格挡，两人扭打到一处。边伯贤混混出身，拳脚功夫自然不弱。眼看着小偷的刀刺了过来，边伯贤看了看所剩无多的时间，做了个决定。他迎着刀锋伸手，任由刀刃在他结实的手臂上烙下深深的血痕，这样换来了他能够直接擒住小偷的肩膀和手臂。一个狠厉的过肩摔。“砰！”的一声，小偷被用力砸在地上，灰尘四起。边伯贤拿过小偷手里的包，打开一看果然是洛杳的准考证。来不及思考任何，他疯狂地跑出巷子，骑上摩托车。距离考试还有二十五分钟。，边伯贤看了看手表，希望来得及。

等边伯贤将摩托停在了考点门口，看到的一幕让他从心脏一直痛到四肢百骸。他捧在手里都怕伤到的小姑娘，浑身脏兮兮的，带着刺眼的伤痕，委委屈屈的蜷缩在一角，与喧闹的人群格格不入。许多考生拿着准考证从她身边经过，进入考场，可她只能坐在那里等着准考证的消息。曾经她是那么的自信，面对考试毫不畏惧。如今她连考试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边伯贤走上前去，轻声唤她。“阿杳……”声音太过温柔，太过小心。他生怕语气重一点，眼前这个珍如瓷器的娃娃就会碎掉。这可是他一生的珍宝。洛杳听见边伯贤的声音，以为是幻听。当她抬起湿漉漉的眸子向声音来源看去，整个人都怔在原地。他的少年，头顶上是最温暖的阳光，充满青春活力的面庞镀着金边，熠熠生辉。“给，准考证。下次可别再弄丢了。”他伸手怜惜地擦去洛杳脸上的泪滴。“别哭了，快去考试吧。一定要加油啊。”洛杳扑到边伯贤怀里，汲取这久违的温暖。来不及叙旧，她起身，脸上又带上了边伯贤熟悉的微笑。“相信我，我一定会成功的。”洛杳转身走向考场，背影在阳光的映照下，拉的老长老长，在边伯贤的心里投下一片阴凉。

边伯贤看着洛杳离开的方向，温柔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