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要拿的东西并不多，只用了一个旅行箱还有空余。边伯贤跟美妍姐请了假，帮洛杳提着旅行箱往他家走。“你就这么放心让别人进家门？万一我把你家东西偷走了怎么办？”洛杳看着伯贤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就想打击他。“想拿就拿呗反正我也用不着。”伯贤满不在乎地回复。“有钱人啊有钱人。想当年我也是个有钱人……”洛杳说到一半，突然沉默。气氛有一瞬的沉重。

“好啦。你得照顾好你自己，你父母在天之灵才能放心。”伯贤空出一只手揉揉她的头发，意外地感觉手感不错，于是又多摸了两下。

“撒开撒开！”洛杳一巴掌拍在头顶作乱的手上，伯贤也不恼，笑着躲过。一路说说笑笑地到了伯贤家，伯贤熟练地拿出钥匙开了门，把洛杳的行李箱提进屋里，放在客厅。“我去帮你收拾客房。”洛杳应了一声，本来想说自己可以收拾，结果边伯贤风风火火的走了，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算了，那自己还是去做饭吧。来到厨房打开冰箱，她以为会是一片狼藉。不过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边伯贤无论是家里的大格局还是厨房的小细节都收拾的井井有条，让她惊喜。

冰箱里的菜样式十分齐全，她挑了两样，点燃煤气，熟练地把菜放到锅里翻炒。“边伯贤！盐在哪呢？”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盐，过了一会边伯贤急急忙忙跑下来，脸上还带着些灰尘。“你家客房多久没打扫了？”看着边伯贤狼狈的样子，洛杳忍不住打趣道。“不是多久没打扫，是根本就没人住。”伯贤无奈地说。一想到给他添了这么大麻烦，洛杳就止不住的愧疚。“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她诚挚地道歉。“没关系，多个人陪我挺好的。”伯贤摆摆手表示毫不在意。“赶紧找找盐在哪呢。”眼看着锅里的菜要糊了，洛杳赶紧催促。伯贤站在洛杳身后抬起手，高大的身形讲洛杳整个笼在怀里。他打开洛杳头顶储物柜的柜门，拿出了一个装满白色颗粒的瓶子。

“找到了。”他本来想把瓶子递到洛杳面前，结果身前的人儿直接转了过来。两个人靠的很近，洛杳的脸几乎贴在伯贤的胸膛上。伯贤的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她的发丝拂过伯贤裸露的肌肤，两个人同时红了脸颊。

“你快去收拾吧，一会就吃饭了。”不自在地推开伯贤，洛杳手忙脚乱的往锅里放调料。不过至于放了些什么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她听见边伯贤心情颇好的低笑，磁性的声音让她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走啦走啦，干活去。”忙着掩饰自己的羞赧，推伯贤的力度又大了几分。伯贤也不恼她，笑着离开了。抓紧时间又炒了两道菜，端菜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刚收拾好下来的伯贤。他的发丝有些凌乱，手上和脸上的灰已经都洗干净了，洛杳把菜放到桌子上，踮起脚顺了顺他张狂的头发。看着柔软的发丝在自己的手下被抚平，洛杳满意地笑了。

吃完饭边伯贤乖乖地去刷碗，洛杳在沙发上看着新闻。边伯贤从厨房走出来，看见洛杳单薄的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却分不出喜怒。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住，他心疼的喘不过气来。“看什么呢？”怕再让她难过，伯贤整理好情绪露出笑容，坐到她身边。“新闻啊，关心国家大事。”洛杳懒洋洋地回答。

新闻主播抑扬顿挫的声音仿佛催眠曲，两人都有些昏昏欲睡。“某小企业老板及妻子在回家路上突遇车祸，双双离世，据悉该公司……”电视突然黑屏，主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洛杳看向边伯贤，他的手里拿着遥控器显得不知所措。

几乎是同时，洛杳的手机响了。“杳杳你还好吗？”是贺颖。洛杳做了几个深呼吸，故作轻松地回答。“挺好的啊，怎么了？”贺颖听了这套说辞，直接破口大骂。“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啊？如果电视上没说你还要自己扛到什么时候？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颖颖你冷静一下。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希望影响到你们任何人，我现在很好。”洛杳认真地说。“好个屁！你现在住哪，要不来我家吧。”贺颖在电视上看到那些人大肆渲染这位企业老板的女儿身负重债无家可归已经信以为真。“不用了我有自己住的地方，还有，我不是自己一个人。”洛杳说完就挂了电话，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你怎么不搬去贺颖那？在那可比在我这舒服多了。”边伯贤不知道说什么，避重就轻挑了一个问题。

“她让我去是同情我，我不想接受别人的施舍。”洛杳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说。“那我这儿你住得理所应当？”边伯贤好笑地问。“正如我需要你一样，你同时也需要我。这是你邀请我的理由，也是我同意的原因。我们都是生活在泥沼之下的可怜人，我们孤独成瘾满身是伤。不过如果有另一个人愿意陪着你一起，即便是在黑暗中无言对望，那也是一种安慰吧。你给予我从来不是同情，是同在黑暗中却能亮起的一束光。伯贤，”她顿了顿继续说。“我们一起吧，互相做对方的神祇，总会有希望的。”

十七年来，边伯贤想过堕落，想过自杀，想过浑浑噩噩的浪费这一生，并且他确实这么做了。可是这一刻，当他听见少女用温柔的嗓音告诉他要互相做对方的神祇时，他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那种渴望不顾一切去拥抱光明的冲动从未如此强烈。“好。”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说着“好。”

洛杳浅浅一笑，有欣慰有释然甚至有幸福。往后的日子，又不再是一个人了，就让他们互相救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