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很快就来了。
那天舒鲤在楼梯间,迎面下来一个纤瘦的女孩。雪白的皮肤、如画的眉眼、嘴角的小痣,与舒鲤最近搜集到的信息对应到了一起。
是孟万晴。
似乎感受到了她灼灼的视线,孟万晴也朝她看过来。两个人对上目光,孟万晴一脸困惑。然而她忘了脚下,猝不及防间,舒鲤只听她惊呼一声,直接滑下了三级阶梯,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坐在地上!
舒鲤你没事吧!
舒鲤赶紧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孟万晴艰难地站起,痛得倒吸了好几口冷气。她狼狈地捏了捏动弹不得的右脚脚踝,忍了好一会儿才望向舒鲤,颇有些怨念地道:
孟万晴麻烦你去三班一趟,帮我把郑砚冬叫来
正是午休时间,舒鲤站在三班门外,隔着窗子朝里面望。
有个男生正低头看书,像是郑砚冬。
舒鲤郑砚冬
这三个字的发音,舒鲤记得清清楚楚。她打定主意把人叫出来,让他去接孟万晴。那是他的心上人,舒鲤也算帮他一次,顺便可以为计算机课上的事大大方方地道一声谢。
可她喊完他的名字,才发现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像蚊蚋般几不可闻。
她太胆小也太差劲了。
最终,舒鲤在走廊上找了个面善的女孩,拜托她向郑砚冬转告孟万晴的情况。
十分钟后,舒鲤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到郑砚冬背着孟万晴,急匆匆地往医务室的方向赶。
此刻,郑砚冬一定又喜悦又担忧,孟万晴呢?她会不会更喜欢郑砚冬一点?
舒鲤真羡慕他们,她好像从来就没有心绪复杂的时候。她的心情永远昏暗黏稠,像抓过鱼沾满黏液的手,又像洗过砧板浑浊的水。
不久后,在涟湖边,舒鲤第一次注意到一起等车的孟万晴。
或许很早之前她们就同路了。
上车后,舒鲤一眼就看到了靠窗坐着的郑砚冬。孟万晴走过去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下,
舒鲤默默地坐到最后一排,闭上眼睛假寐了十几分钟,才终于鼓起勇气向他们那边望去。
两个人沉默地戴着一只耳机在听音乐,一左一右,像是在听同一首歌。
果然,虽然外界传孟万晴对谁都不假辞色,但她对郑砚冬还是不一样的。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美得像偶像剧里的画面。
而她这团灰色的暗影,估计永远都撑不起气势,站到郑砚冬面前向他道谢吧。
舒鲤困扰了很久,终于想到一个不用当面道谢的办法。
炎热的夏夜,舒鲤踩着蝉鸣聒噪来到涟湖边,赤脚走进水里,将准备好的几个捕鱼笼抛了出去。
等待的时间里,她就躺在岸边的草丛中,手枕脑袋望着天穹之上的浩渺繁星,思绪无边无际地散发着。
郑砚冬喂!
突然,路边传来一个声音,饱含担忧
郑砚冬你没事吧?
那人逆着光,辨不清模样直到他从草坡上跑下来,打开了手机手电筒,舒鲤才看清竟然是郑砚冬。
就像毫无准备的人突然中了奖,舒鲤头脑发蒙,手足无措地站起来解释:
舒鲤我没事,我是在这儿捕鱼
郑砚冬这么辛苦吗?
郑砚冬看来完全不记得她了,把她当成了起早贪黑的渔家女孩
不奇怪,黑乎乎的夜里,谁能认出半个多月前见过的普通女孩呢。
郑砚冬在一旁找个块干净的草地坐下,客气地问:
郑砚冬我走路太累了,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吗?
当然可以。
舒鲤没说话,但把自己带来提神的一罐可乐递给了他。
郑砚冬没推辞,拉开易拉罐喝了一口,看来确实是渴极了:
郑砚冬我从湖的另一头徒步过来的。有个同学住在湖边,我送她回家后没有班车了,走了整整一个小时
住在涟湖边的同学,是孟万晴吗?
见舒鲤一直沉默,他反应过来,轻声道歉:
郑砚冬对不起,捕鱼时是不是不能说话
舒鲤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她只是口拙,心里有一百个与他搭话的念头,然而却没有一个字成功地蹦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