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这张脸江澄已经许久未见,他一时间不知应当摆出何种表情,太冷漠也不好太友善也不行,就那样硬邦邦直挺挺地杵在那儿,两人隔着几丈距离大眼瞪小眼。魏无羡与蓝忘机终成眷属结伴而行四海游历,如今的心态比之先前又有了些许不同,并不是说这些年的恩恩怨怨这么快便放下了、看开了,但面对江澄时至少已能平静下来,甚至微笑以对。他知道对方永远不会主动迈出这一步,于是自己上前一步,仅仅一步,半是认真半是调侃道:“哎,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的语气把握得恰到好处,吃准了激得起反应又不会太过,江澄果然如他所愿挑了挑眉,用一贯的讥讽口吻道:“这里难道是你家,你能来我却不能来了?”
“我家啊,倒确实是‘你能来我却不能来’呢。”魏无羡四两拨千斤,这千斤巨石被拨回江澄身上,登时砸得他灰头土脸。他一想起在江氏祠堂发生的事,便想起温宁手中的随便、想起金丹,胸口便堵得喘不过气来;但又想到魏婴称之为“我家”而不是“你家”,胸口的堵塞物又仿佛变成了一团棉花,虽仍是堵着的,却柔软了许多。
“想回来?”嘴上却不肯服半点软,轻声吐出两个字,“做梦。”
魏无羡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气氛眼看陷入僵持,终于有人出面圆场:“是我请他来的。”开口的是蓝曦臣。
“咦,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魏无羡故作夸张地咋舌,旁边的蓝忘机也微皱了下眉。
蓝曦臣似笑非笑:“准你俩关系好,就不准我俩关系好了?”这句隐约在附和方才江澄的话,同样的句式从他口中讲出来却不带半点攻击性。
魏无羡不以为然:“我俩什么关系,你俩什么关系,能相提并论吗?还是说你俩的关系也跟我俩唔唔呜呜……”话未说完被蓝忘机捂住嘴强行拖走了。顺带一提,含光君如今对付聒噪的夷陵老祖,已不屑于使用禁言术,要么用手捂,在有外人的时候;要么用嘴堵,在没外人的时候。
蓝忘机拖着魏无羡往后院去了,蓝曦臣转头冲江澄笑了笑:“我们去看兔子,江宗主也来吧。”不是你来吗,而是你来吧。
江澄不傻,至少眼下,从见面到现在蓝曦臣只讲了三句话,三句全是在帮着他,他对于他人的恩惠一向格外敏感,纵然讨厌这种感觉,不忍拂了对方好意,何况也无别处可去,便未拒绝,与蓝曦臣并肩往后院方向缓步行去。
后院有一大片青葱草地,一大堆白花花圆滚滚毛茸茸的兔子在草地上翻滚蹦跶,魏无羡的花驴子窝在角落里津津有味地啃着草皮。驴子主人跑到兔子堆中,一手抱起一只,又有两只跳到他臂弯里,还有几只扒着他裤腿不放,整个人很快被毛团淹没了。蓝忘机走过去解救他,江澄对于跟狗以外的动物打交道没兴趣,蓝曦臣望望拎着魏无羡后领的蓝忘机,再望望抱臂而立冷眼旁观的江澄,抬脚迈步朝后者走过来。
“不考虑在莲花坞也养点什么?”他顺势挑起话头,“除了鱼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