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帝君还记得，九儿第一次称呼自己，便是同这世间亿万万人一样，她称自己为“帝君”，天君的“帝君”让自己头疼不已；其余人的“帝君”让自己理所应当；唯独这九儿的“帝君”二字，起初便带了五分娇羞，三分敬意，那剩余的...怕是小狐狸自己都不知道的真情。帝君听的舒畅，也就随九儿去了。是以，每次的每次，帝君都在努力又努力地将满腔爱情葬于心底，可他却又盼着，盼着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可以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听她糯糯地喊自己“帝君”。他知道与她绝无可能，可她爱他至深。帝君自化身便是一个人浮于尘世，即便后来的后来，他认识了折颜、墨渊、白止和少绾这几人，但这友情，终是解决不了帝君的干涸。然后的几十万年，帝君一直高浮这苍生之上，哪怕是天君，无人能理解帝君的独孤与死寂，诚然如记载般，他早已亲手，把自己杀了。再后来...自己遇到了九儿，她虽称自己为“帝君”，可她脑子却不甚灵光，她总从他人不曾站过的角度去感受他。于是，她知道帝君很寂寞，就化狐陪在他身边；她知道帝君虽坚强，但也会受伤也会疼，就日夜照顾他；她知道帝君没有家，于是她便...帝君思及此，那痛不欲生的感觉又蔓延开来。帝君知道，这便是“该”了，是以自种其因，便该得其果。帝君还是痴痴看着凤九，不曾言语，却是听从了凤九，俯身将她温柔放下，可他甚至感觉九儿的样貌还未消散在眼前，她便离他去了…

凤九自然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她才醒，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该守着自己醒来的东华，眼前这个一袭紫杉，清高华贵的人，是那一十三重天的东华帝君！他来寻她了？她甚至未尝到喜悦的滋味，就猛的想起，帝君来了，那东华呢！凤九只想确定东华是否安全，这感觉虽怪异，但她是真的担心，因为东华就是帝君，帝君，曾是东华。所以凤九要保证他二人的平安。帝君自是不用说，怎么也是比此时的东华多活了几十万年的，若尚不如东华，那他老人家这个天地共主可能是用脑子骗来的...她略为担心东华，只好忍着自己的一切情绪，诓帝君自己并不知是他，待到落地之后转身便寻到了已被定住的东华。她飞身而至，浅红的绯色纷纷交缠于东华的白衣之上，自己则是站在东华前面，伸开双臂尽力地护住。凤九让自己忘记帝君眼中的不可置信，还是开口说到：“不知帝君如何知晓凤九在此，此番前来，又是何欲。”身后东华已可微微变动，听到这句话，竟不知如何才能宣泄出自己心中的美好，这感觉虽澎湃汹涌，不给他一丝退路，却在淹没后让他感觉整个人沐浴在温暖，再不有空白，于是东华更加激烈地将自己法力与这定神咒相抗衡。

帝君只瞧着对面的情意绵绵，再三追往事，当真是离魂乱，愁肠锁。他不相信，也不肯相信，一直只把自己放于心头的九儿，怎会为了一个过去的自己，而与他对立。难道真的是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自己还是晚了…他该说什么，帝君此前本想诉请的话，这一刻却是说不出口了。若，九儿真的放下了自己，那眼下，自己是何身份，有何资格说那些未说的话，行那些欲行的悔。帝君在害怕...他只知实力的悬殊可分成王败寇，从不晓得区区一句话，径直将他擒于死地。此时帝君方才明白，原来，九儿这一句询问的话，便让他丢盔弃甲，那从前自己...九儿到底还受了些什么苦，是他尚未参透的！帝君仍是开口道：“自是寻你回去。”他刚刚说完，且微挑剑眉，竟是东华已然挣开了定神咒，不愧是...他。东华行动恢复，便挥手将凤九死死护于身后，却是未有丝毫波动地说：“小白，过后便与你算账。”帝君见此便欲动手，凤九赶紧说“帝君！凤九...你便当凤九死于诛仙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