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骏马低低嘶啼,四蹄踏地之声,万物静籁中格外清晰。
一位公子轻摇折扇,一身不容违逆的气势,走到他们面前,武士皆侧身退避又隐隐将他护卫在中间。
这就是钱风第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首辅公子“小阁老”严世蕃的情景。
还一句话未说,就让仇小公子吓得瘫软在地,管家去扶他自己却站都站不稳。
钱风也怕,这阵势,怎能不怕?全凭一腔孤勇撑着。
那位气势惊人的公子根本没正眼瞧他,直接问地上的两人:“东西呢?”
仇小公子说不出话来,管家哆哆嗦嗦的问:“大人说……说什么东西?”
公子漫不经心的说:“仇鸾已经被圣上罢官,正押解进京问罪。你们一个是他最疼的小儿子,一个是他的心腹,他要是有什么保命的东西也只会留给你们了。”
仇小公子神色一变。
管家惊慌不定,张嘴想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公子眼睛朝他身后的武士一撇,武士动手,一剑封喉,管家倒地,血喷得仇小公子满脸都是。
仇小公子疯似地尖叫起来,尖厉之声几乎要刺破钱风的耳膜。
那位公子似乎也不胜其扰,双眉微皱,武士立马持剑横在仇小公子颈上,就像是喉咙被掐住一样,叫声戛然而止。
公子又问一遍“东西呢?”声音已经不耐烦。
这一刻,钱风凭着多年市井打滚的经验察觉到危险的来临,他飞身扑到仇小公子的身上去扯他的衣服,七扯八扯从他的里衣里扯出一个灰缎包裹的东西。
钱风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双手奉上,一旁的侍卫接了过去。
骨节分明的手从侍卫手里接过已经剥掉灰缎的卷帛,抖落开来,一尺多长的白帛,隐隐有墨迹渗透到背面。
钱风看不见锦帛后他的表情,只听见一声冷哼:“果然是留了保命符。”之后收起帛书,满脸遗憾叹道:“可惜了!”
钱风心跳到喉咙处,他听出了话音中的杀意,这杀意不是因他而起,却极有可能将他一起吞噬。
生死一线间,市井之徒的搏命心态和为父报仇的急切心理在此时激发出林风孤注一掷的勇气。
他再次扑到仇小公子身上,拔出靴中匕首,高高举起,冷声道:“仇浩,还记得数月前土地破庙后那个传你父亲歌谣的人吗?记着,我是他儿子,做了鬼也别忘了是我杀的你。”狠狠刺下,匕首穿透对方胸膛,血喷薄而出,溅到他的脸上。
钱风第一次杀人,从来不知道血溅出来是这么烫人,怪不得仇浩刚刚叫成那个样子,钱风告诉自己不要打颤。
他抱拳跪下,铿锵有声:“此人杀我父,多谢公子救我性命,让我手刃仇人,父仇已报,任凭公子处置!”
“哦?”公子饶有兴趣地问:“他杀你父?”
“是!数月前,我父在街上传唱仇鸾畏敌如虎,冒领功劳的歌谣,被他听见,命人活活打死。我潜入仇府,又一路尾随,便是为了伺机报仇,不想被他们发现,若非公子的人及时出现,我早已成为刀下之鬼,更遑论报仇雪恨。公子对我恩同再造,若公子不嫌弃,钱风愿终身为奴,为公子效犬马之劳。”钱风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将他和仇家的恩怨说出来,之后便长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