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奕尧在街上给小侄子挑金锁,可巧就被回来的述清和洛楚轩碰上了。
“南宫,你怎么在这儿?”述清警惕地问。
“买金锁啊,韩国府离这儿不远……”南宫奕尧扬了扬手中的小方盒。述清无语了——呵,那你们南宫府风水真好……
“师尊,你们怎么来了?”南宫奕尧把小方盒扔给了一个小厮。
“与佘府之案有关。”洛楚轩轻摇着手中的装b神器。
“佘府?我也是刚回来,还不是很了解。要不师尊来府上一坐,我差人打听?”南宫奕尧手一挥,小厮们就不知从哪儿弄来两抬轿子。
“这倒不必了……”洛楚轩第一次发现南宫奕尧这家伙居然还挺会摆谱的……
“既然师尊不坐,那徒儿也不便再坐——撤了吧!”南宫奕尧又一挥手,三抬轿子便一起撤了下去,三人走到了韩国府。
远远见着那青墙绿瓦,深红木门。想来便是韩国府了。走近,只见金边桃木匾上赫然“赦造韩国府”五个烫金大字。此外韩国府门外有十几个小厮一字排开,站得笔直。除去人,这南宫府门前还有株千年古柳,老态龙钟,尖部发枝。南宫奕尧说这老树煞风景,甚是讨厌。但南宫之母孟夫人却很珍视,那老树枯死许久,都不忍差人砍去。现宝贝儿子回府,那枯树居然又生发了新芽!恰又是谢文杰生辰,喜上加喜,人们说这是祥晁。所以南宫奕尧想要砍去也只能够是想想而已了。
进了府门,是一群丫鬟候着了。见了南宫奕尧便拥来,却又见那洛楚轩和述清,知是公子客人,一个个便规矩起来,带他们见过孟夫人。
只见孟夫人和南宫府的丫鬟很是不同。丫鬟们一个个花红柳绿,鲜艳照人,可孟夫人一身玄青,神态庄重,见了洛楚轩进来才便起身相迎。
“不知公子大名?”孟夫人见那洛楚轩与南宫奕尧差不多大,便如是问道。
“这便是家师。”南宫奕尧答道,这样回答后气氛便有些微妙了——毕竟家师听来更像是对外人说的。
孟夫人心里很是惊讶:只知儿子拜师,倒不知拜如此之师,年纪轻轻莫不是什么江湖骗子……
微妙是心里的,揣测毕竟也只是揣测。孟夫人仍旧热情相迎“不知竟是师尊,请上坐!”说着便叫丫鬟上茶与二人。
南宫府是暴发户,但孟夫人可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当年孟家先辈几经浴血才换来如今之位。因此孟氏虽表面将小姐嫁给了南宫府,但心里仍从未看得起这个花钱买官的商贾之家。由是,孟夫人只穿暗色,起严妆,想把自己和南宫府的那此俗脂艳粉区分开来。所以对外也只有孟夫人,从未有称什么南宫夫人。
洛楚轩虽不晓其中缘由,自觉南宫夫人未有不妥,但在外人面前他倒是惜字如金,只“孟夫人”唤之。话多伤肺,字少为佳,转音太累,如此甚好。总结一下,就是懒……
述清跟在师尊身后,小时候的经历使他一眼看出了孟夫人一瞬的不屑。
“珠儿,上茶!”孟夫人使唤的下人从来都是当年从孟府带来的。茶盘递来,只见端茶的竟是一双如闺阁小姐般的纤纤玉手。
洛楚轩不爱喝茶,但也接过,触了触嘴唇,动作倒是循尽礼数。“好茶。”
“不瞒仙师,这正是西番进贡来的香茶。”孟夫人领首。
“师尊是西山掌门,又怎要母亲班门弄府了?!”南宫奕尧不悦。
“正是了,我倒忘了,仙师是西山掌门。”孟夫人将“西山掌门”咬重。而洛楚轩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只将茶盏放下,撑来装b神器轻摇着。
述清心里倒是很不爽,而南宫奕尧则快要和母亲交火了。
“今日仙师已到,倒省去多找的烦劳。我有一事,只因儿已出俗,原不该提,只是南宫氏家大业大,偏犬子又是独苗,今又已加冠便不得不提了。”孟夫人似乎很为难。南宫奕尧似乎很恼火:“既不该提便不提甚好,怎么又多出来这些个幺什子!”洛楚轩却心中了然:“夫人是说南宫公子的终生大事?”
南宫奕尧大惊,不过述清早已知晓了,此时只便歪头看师兄笑话。孟夫人被点破,暗觉此人历害,却又怕儿子是惹上了什么人物。
“正是了。”孟夫人也不再藏着。
“不行!!!”南宫奕尧红着睑。
“有何不可?”述清插嘴。南宫奕尧瞪着他,似乎想要手撕了他。
“南宫公子意下如何?”洛楚轩唯恐天下不乱。
“师尊……”南宫奕尧似乎在央求洛楚轩。“这是家事,我管不了。”洛楚轩笑着摇摇头,似乎拒绝了他。
两边相持,洛楚轩一把把自己拉到了中间。这回倒是孟夫人失了仪态了。结果就是洛楚轩告辞了,南宫奕尧也跟着他出去了,偌大的南宫府,孟夫人又一个人了。
“南宫,你可察过佘氏一案?”洛楚轩知道刚在大街上不好谈论此事,此时既寻得一处幽静,三人便坐下来好好谈论了。
南宫奕尧听闻,忙答:“徒儿此次回来也听下人议论,自觉其中灵异反于常人之事太多,似不是平常案件,便细细调案了一番。”
其实当年的述清姨母戚氏已经在两年前去世了,但佘府的阴影从未离开……
官府的卷宗概括复述一下是这样的:
两年前,宗氏二少纳妾戚氏,后戚氏夜里突然痴狂疯颠,杀佘氏满门,火烧佘府后跳井而死。
“另外,”南宫奕尧深吸了一口气:“那佘府大少之幼子佘华竟不知身在何处!”
述清也略为惊讶:“华公子,还活着吗?!”“不知道。”南宫奕尧挠挠头:“怎么?你们认识?”
“也许吧……”述清这样想。又想到当年,佘华虽小自己很多,但仍旧偷偷来看望他,把欺负兄长的人赶走……
同样的故事,在述清口中就详尽多了。
两年前,戚氏嫁给了佘府二少。二少在外遇见戚氏后便魂不守舍,非要纳她为妾。家里人便托人打听,得知那戚氏竟是城南乞妇!如此因怕旁人耻笑,便偷偷趁夜抓进了府,与了佘二。
“既是大户人家,又怎会做出这事?”洛楚轩皱着眉。
“师尊不知,那佘府屠户出身,听姨娘说也是只在抢她的头一年这佘氏才突然发迹的。”述清正色。
“姨娘从未与佘二或余府的人有争执——既使是下人,姨娘也事事顺从,她说,只要平安……”述清憋回眼泪:“可她不知道,我们兄弟二人过的还是从前的苦日子,她过的也还是从前的难日子!”
从小,述清和兄长在茅屋长大,佘家二爷还常差人来屋顶上抱茅草烧锅……一天中,述清唯一珍惜的便是黄昏时,安顿好兄长,去看佘府的大院。佘府的人很冷酷,可那个院子却那么亲切。院中有一棵枣树,长得高大。述清觉得那枣树很温柔,每天再多委屈再多疼,见到它,就像孩子见了母亲似的。他朝着树哭,树也沙沙地响。似是怜悯、似是同情、似是难过。
戚氏性情温和,可有一天夜里,一切突然变了!述清跑去大院,只见戚氏杀了佘府家人!疯狂至极,面目狰狞,口吐白沫!述清害怕极了,忙回去守着兄长,背他连夜逃出了佘府。跑出他才觉得不对,戚姨娘到底怎么了?还有那华公子……
当晚下了大雨,两兄弟迎头浇了个落汤鸡,兄长回头便烧了。述清没法儿,只得守着他,守着守着,便眼睁睁地见兄长没了呼吸。
述清这个孩子啊,他爱吃糖,可生活给他的只有一苦。
洛楚轩默不作声,亲人离世,旁人的劝慰多么苍白。只有南宫憋出了一句:“节哀……”
南宫奕尧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师尊,近来这佘府阴气似乎严重了许多,四围即使是住得很远的人家也常在家里见到鬼影!”
“哦?”洛楚轩挑高了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