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薛文竹出远门了。可是却不是雏菊口中的京都。
地点是大盛与魏国的边界——仙茗山。仙茗山之所以为仙茗山,倒不是因为那个地方盛产茶叶,而是因为那里的人喜爱喝茶,却又难有好茶。仙茗山位于大盛国的边境地带,山下的仙茗镇更是历来魏国与大盛的战场,镇上的百姓也是终日惶恐,就怕哪一天灾祸降临。仙茗山是个药学圣地,山上有一学堂,唤作“百草堂”山上的长者最是喜爱喝茶,薛文竹此去正是为仙茗山送茶叶的。一月前的大战,商路中断,仙茗镇上的百姓已许久未喝过茶了。
不过,薛文竹与百草堂七年前便有交集,每年薛文竹都会借着送茶叶的名号去那里住上一住。
薛文竹出门向来只有一位护卫和雏菊陪着,柳姨留在扬州城内看管家业。
仙茗山在西边,离江南地区有些距离,骑马不眠不休也要三天才能赶到,更何况薛文竹一行人是驾车,夜间还在客栈歇息,起码得有七日才能赶到山脚下。
那日,雏菊正在客栈收拾行李,薛文竹已在车内歇息,那位护卫也已在车门旁候着。薛文竹觉着一人在车内有些沉闷,便把车帘掀开,一脸憧憬地向那护卫道:“莫萧,咱们此去就又能见着小无忧了,我还真想他。”小无忧即是仙茗山上的一名小学徒,薛文竹在仙茗山上住过些时日,很是喜欢那个孩子。
那被唤做莫萧的护卫回头看着薛文竹,一脸认真道,“他叫言若深。”那护卫是个好相貌,五官立体,双手拿剑抱胸,很有侠士的风范。只是眉间布满戾气,面色清冷,总是不苟言笑,颇不得人亲近,府内众人也是避讳着他。可是薛文竹却并不反感他,反而每次见他都要同他说上几句不咸不淡的话,薛文竹慢慢地便发现此人与自己在一些方面是有些相似的。
薛文竹听莫萧如此说,“就你知道他叫言若深吗?言溪仙师可是说了希望他一生无忧的,我叫他无忧不是挺好的吗?”薛文竹脑中浮现出当时的画面,那时她初见那孩子,便向言溪道那孩子聪慧机敏,眉间正气十足,将来必是大人物,当时言溪并没有多高兴,只是说“愿尽毕生心血,护他一生无忧。”思及此,薛文竹便觉心内温暖,竟不自觉地笑了。
莫萧看了薛文竹一眼,见她今日穿的是一身白衣,连斗篷也是白色的,更衬出眼前人的肤色白皙,又瞥见她眉眼间溢满笑意,心中竟有些触动,嘴角上扬,道:“该是无忧了。”
薛文竹听了,也附和道,“那当然,现今无忧可真该是无忧了。”嘴边的笑意始终没有散去。言若深是个好孩子,无论他身世如何,现今他都该是无忧的年纪。
薛文竹与莫萧的聊天从来都是短暂的。莫萧说得不多,薛文竹说完自己想说的便没了下文,就默默地放下帘子,在车内细细地品读着近来刚出的话本。
不多时,薛文竹听到莫萧大叫:“出来!”,薛文竹便掀开帘子探出头,不想一把利剑从她右侧划过,定定地钉在车门上。薛文竹心下一惊,莫萧便已将薛文竹从车上抱了下来,拉着她便往林内跑去,此时的薛文竹自是脑袋一热,也没个头绪。跑了不一会儿,一群人闪过,将薛文竹与莫萧围住,那群人尽着红衣,用黑布蒙面,手中拿着一把利剑,背着弓弩,一看便是有备而来。从这群人中走出一白衣男子,面容清秀,发丝散落,眼神甚是是犀利,手拿一把折扇,薛文竹瞧着这扇子起码得值百两。
“莫萧,先人早已作古,把东西拿出来,对大家都好。”那人把扇子打开,上书是“替天行道”四个大字。
薛文竹听了,赶忙躲在莫萧身后,拉紧他的衣角,“感情这帮人是找你的啊?”心内惶恐不已。虽说她是见过战争上过战场的人,可这人也着实多了些,这些人又着实诡异,那红衣下也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思及此,不免一阵寒噤。
莫萧像是没听见似的,也不搭腔,只直勾勾地看着那说话之人。
“莫萧,这些年你躲在江南,可有想过一切都是会变的。政局会变,人心会变,你当真以为如今的天下还是洛姓的天下吗?”那人悠悠地道,“念及旧情,我自是不愿与你兵刃相见。你也知道,帝后情深,又岂是你一人能够改变的。”
“你与宫中的那位狼狈为奸,害死公主殿下和侯爷,竟还有脸来我面前说道?”莫萧闻言,怒道。薛文竹站在他身后,只觉着他四肢明显僵硬,又见他双手握拳,便知这下莫萧是真的怒了。
那白衣男子见莫萧如此反映,嘴角上扬,一脸不屑,“真怒了?呵,我不过激你几句就如此沉不住气?难怪洛笙当年死得那样惨,像你这样的废物,连自己的主人都护不住,若我是你,早就饮鸩自尽了,你还有脸活在这世上?“说着那白衣男子便面色狰狞,眼睛睁得极大,好似眼前人与他有着血海深仇般。
不过此时的莫萧却冷静了些,也不再与那人说话,连眼睛也不再看那人。就在刚刚,薛文竹扯着莫萧,悄悄道,“那人就是想激怒你,千万别往他说的方向想!”,说着,掰开莫萧的手指,往里面放了个香囊。那香囊里装的是仙茗山自制的迷药,一吸即晕,就连习武之人也不例外。待那人说完,莫萧便将那香囊打开,扬手把里面的粉末洒出,那些红衣杀手便东倒西歪,有些已经不济躺在了地上,就连刚刚那白衣男子,此时也是双手扶额,一脸痛苦。
莫萧赶忙拉着薛文竹跑进了林子里。
那林内树木繁盛,地形也是复杂得很,可莫萧却似乎熟知此处,拉着薛文竹就像是有目的地在跑。终于,莫萧在一棵极其高大的大树下停了下来,抱着薛文竹跃上了树干,又顺着树的藤曼进了崖壁的山洞。薛文竹震惊不已,此处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去处,洞口不大,薛文竹只能弯腰进去,那树的枝叶又将这山洞掩饰的极好,从下面看根本看不到这个洞口。
只是此时的薛文竹却没有心思去想为何在这崖壁之中会有一处洞穴,此时的她还处在危险中。那药效虽强,可是持续时间却不久,薛文竹总觉得待在这洞中并不安全,况且雏菊还留在客栈,那丫头也不知道有没有事。薛文竹心里着急,可是莫萧却安静地在洞中的石头上坐着,悠闲地望着四周,没有半点着急的样子。薛文竹又想到此次那些人都是奔着莫萧来的,便愈加郁闷,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能别干坐着,万一那群人寻到了此处,该是如何?”
莫萧依旧不慌不忙,看了薛文竹一眼,说道,“你放心吧,此处,他们是寻不来的。”
薛文竹听到这句话不觉有些恍惚,以前也有人带她冲出重围,那人也是这般安慰那时候的自己,此时,旧景便如同昨日般清晰,竟有些泪目,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提及其他,“你先前是前皇后的护卫?”
莫萧似乎料到了她会这样问,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前皇后真是被现在的皇后娘娘害死的吗?”薛文竹战战兢兢地道,毕竟论现在帝后的相爱程度,要是听到了这句话那说话的人估计脑袋就该搬家了。
“多说无益。”莫萧道。
薛文竹怔了一下,心内鄙夷,“莫萧啊莫萧,看来你还真是为情所困颇深啊!”
薛文竹见莫萧不想再言语,便往洞内走去,不想洞内竟是别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