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将军复生
大盛王朝大庆十三年春,京都
初雪消融,鸟雀欢欣,留白处,绿色悄现。
京都的街头因战事消沉了好些天。
但今日,京都的街头却一改往日沉闷,一片喧哗。起因是一张捷报,报上称“段将军还活着,段将军大胜了!”
一月前,大盛邻国魏国派兵侵扰大盛边境,大盛派兵迎战。大盛国的兵力自七年前便已衰落,此番战役本是必败的,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已死七年的大盛将军段轲竟还活着,战局逆转,大盛国迎来了七年来的首次大捷。
话说这段轲,字文景,生于先皇景德元年,算起来今年已是二十有九了。他十九岁时凭长陵坡一战成了军中一员大将,又当了两年的驻边将领,回京后,任大司马一职,掌管全国军务,显赫一时。说起长陵坡战役,京都城内的幸存者至今历历在目,不忍提及。
大庆三年,魏国国君以大盛朝皇后薨逝为由大举入侵,打到了京都的城门外,魏国将士夜间攻城,日间休息,断了城内的水源,一时间饿殍遍野,百姓苦不堪言。若非段轲率一千骑于长陵坡阻击魏国士兵,大盛早已亡国。城中百姓感念段轲的功劳,奉其为“再生之神”。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段大将军回朝,皇帝萧链亲自出城门相迎。萧链热泪连连,扶起段轲,迎入城内,君义臣行,百官无不动容。
旌旗飘飘,唤的是千万将士相思魂,故土仍在,英魂且得安息。
江南薛府
若论起这江南的富商,薛府是绝对有名次的。只是这薛府却又不同于平常的富贵人家。
薛府坐落在扬州城内,薛府内只有一位女主人,唤薛文竹,今年已有二十有五,但是还未婚嫁。话说这薛文竹自七年前来到江南地区,便白手起家,凭一己之力垄断了江南的丝织、茶馆、酒肆、陶瓷冶炼,成为江南数一数二的权贵人家。
只是有一点颇让人寻味,那就是坊间传闻薛文竹脾气暴躁,甚难亲近。
今日的薛府门口,甚是热闹。
“给我出去!你们这些没脸没皮的,还敢跑来我们薛府撒泼,我呸!”一阵叫骂声传来,紧接着从大门缝里推出三位浓艳的婆子,“砰”的一声,薛府的大门旋即关上。门前阶下围着一群穿戴各异的人,其中一人道:“王媒婆,您老还是省省心吧,这薛家姑娘可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那些个人啊,定是看重了薛家姑娘的钱财,这样的生意您也做?”
那三个婆子眼睛一垂,做小女儿扭捏状,一脸不甘。沉默良久,一紫衣婆子拍门大声道:“薛姑娘,您再考虑考虑,钱塘县令大人的儿子那可是位才子,您嫁过去没准就是官太太了啊!”阶下一挑着扁担的人道:“说笑,谁不知道那县令大人的儿子是个书呆子,平日里做的文章都是不堪入目,简直是庸才!”
那红衣婆子见状,也拍门叫道:“官太太有什么好的,您瞧瞧我家老爷,那是江南地区数一数二的钱庄老板,您看,不如……”还未待那人说完,那绿衣婆子便高叫道:“你们听听,那朱老爷都五十多岁了,还想娶咱们薛姑娘,想得美,”那婆子往阶前走来,向阶下众人说道:“不如咱们刘家的公子,虽非富贵人家,可也是一顶一的好面像,好才情啊,你们说是不是?”那婆子挥了挥手中的帕子,谄媚地笑了笑。
阶下众人道,“可不是嘛,那刘家儿郎我是见过的,可不就是好人家的孩子嘛……只是,这薛姑娘脾气暴躁,我看,不合适吧?”
众人缄默,以薛姑娘的脾性,那刘家的孩子怕是驾驭不了吧。
门前一片喧闹,门内却仍是一番桃源景象。
薛府气派但不奢华,所用之物只能算中品,并不十分贵重,但是府内就是无端有着一股贵气。薛家厅堂上坐着一黄衣女子,发髻梳得齐整,戴一只粉色桃花步摇,穗子与那垂下的发丝勾结在一起。抬眸间,眉目清秀,藏着些许英气,不算美艳,却非凡品。这样的可人,与暴躁二字委实不太沾边。
说起来这薛家姑娘脾气暴躁一事,最先传出来的也是这些个婆子。薛家家财万贯,说亲的人那是门庭若市,可是薛家姑娘却一个也瞧不上,反倒把这些媒婆都赶了出去,那些个婆子记恨薛家小姐,也就传出这么些话来毁坏薛文竹的名声。只是,这名声再坏,万千家财也摆在那里,来提亲的人也并未减少。
夜深了,四周一片静谧。月亮睁开了弯弯的眼睛,窥探夜深时的人家。
柳姨心神不定,半夜未眠,起身披上那件花色的披肩,出了房门去寻雏菊。柳姨是薛文竹的贴身婢女,雏菊也是,只是这雏菊是自幼便跟在薛文竹身边,而柳姨却是在薛文竹到了江南之后偶然认识的。雏菊一身正气,在外人面前总是护着自家小姐,而柳姨却比雏菊心细了许多。薛文竹今日心情不佳,柳姨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是柳姨再心细却也不能把薛文竹的心挖出来一探究竟,只能来问雏菊。
柳姨与雏菊的房间只隔了一道走廊,不是很远。柳姨一手托着灯盏,一手护着火苗,急慌地走着。虽已入春,可江南的夜,也是寒得瘆人,柳姨不禁打了个寒怔。
雏菊房内,掌灯温水,暖意袭人。
“这大半夜的,柳姨又是为何?”雏菊不经心地道,双手撑住桌角,一脸不情愿。
“你说咱家姑娘为何就是不愿结亲呢?”柳姨一阵叹息,眉头紧皱。
此时水已温好,雾气朦胧,一片氤氲。屋内人的眼睛也似蒙上了一层薄膜,愈发令人难以
捉摸。
“你说是不是那些婆子介绍的公子哥不够优秀,姑娘都不中意啊?可是就姑娘这个年纪,这已经算是咱们城内最好的了。”柳姨自顾自地说道。雏菊端出杯盏,为柳姨倒了一杯温热的水,悠悠道:“此事我也同小姐提过,只是小姐向来不太在意这些。不过,过不了多久你我就不必再为此事忧心了。
“此话何解?”柳姨一脸疑惑。
“不久后,小姐便会回京都了,毕竟,那里才有小姐要找的人。”雏菊透过那层雾气望着窗外,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一如她家小姐接下来要走的路,也许是黑不见底的深渊,又或者黑夜过后,自是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