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小龙？

顺着小径漫步而行，暗林的尽头处，殿外的琉璃灯盏散着幽幽长明光，白墙黛瓦忽而浮现云间，谧静的夜里弥漫着冉冉昙香。向云雾深处望去，小魇兽正打着饱嗝卧在殿前的玉阶上，几个浅蓝色的梦泡浮在半空，好生逍遥自在。

　　“爹爹，最近天界事宜很多吗？”前几日小汤圆被娘亲留宿在璇玑宫偏殿，黄昏时分，阵阵昙花香挑逗着她的鼻翼，为不惊动他人，她化作一颗珍珠骨碌碌得滚到正殿前的花圃处，却是见七政殿内烛光冉冉，爹爹伏案桌前，面露难色，重重得按着额角。

　　目光渐渐回归——

　　“不甚多，”他迟疑片刻又附道，“不过是下界一些小事罢了，莫要担忧。”

　　水雾架起的虹桥便在脚下，“爹爹夜安，孩儿叨扰爹爹良久，这便回去了。”

　　彩虹桥上湿漉漉的，她反常的慢悠悠得走着。

　　天界总归是发生了什么，爹爹虽一心掩藏此时可这恰恰提醒了她，但即使知晓又如何？以她的能力，可以为之做些什么或改变什么呢？

　　貌似什么都没有，她唯有护好自己，娘亲、爹爹。但她能护得住吗……

　　想要去守护，便全力以赴。她脑海里唯剩下这句话了。

　　往后的日子里，省经阁、烟暖宫、璇玑宫，成了她常在的三处，如今的她已能唤出水系凌波掌，世人皆知她少年成才，能力直逼大半个水系宗师，殊不知她起早贪黑，只是为了护住什么，护住什么呢？她总是知道的……

　　岁月便似流水清风那般消散无踪，不留一丝痕迹，只是让她未曾料到的是，忽然有一天，离珠传来消息：娘亲在洛湘府晕倒了。

　　天帝陛下是从九霄云殿赶来的，朝会刚散，他凌风过千万玉阶，无根之水打湿了逶迤衣袍，却浑然不知。

他在殿内彳亍着，最后又转回床榻握住锦觅的手，掌心里沁出一丝冷汗。

　　“岐黄医倌到。”

　　诊出的结果是，天后娘娘有孕了。

　　神仙有孕和凡人是不同的，开始时幼灵是养在母体灵台，靠灵力滋养，自然从外面也无法看出，这也是当年锦觅怀有小汤圆时为何没被发现的一个原因。

　　然而小汤圆隔天去璇玑宫探望锦觅时，果真没有被娘亲抱在怀里举高高。以往热切的拥抱就这般失踪了，唉……

　　“圆子乖，你娘亲她身子不便，让爹爹抱……”她被转手了。

　　“哪有……”锦觅尚且还在反抗着，圆子早已双脚离地，稳稳当当的落在润玉怀里。

　　额，其实她已经长大了，不抱也没关系的，不过在爹爹怀里总是那么安心。

　　“对了娘亲，听离珠说这些日子娘亲常是在洛湘府待上许久，可是水族除了什么事？”

　　“无他，不过是下界的几个水君为了些封地争吵不休，在其位谋其政，娘亲身为水神，自然不能做甩手掌柜的。”

　　“唔……”汤圆点了点头，“那娘亲灵台里的幼灵是弟弟还是妹妹？”

　　“嗯——”她眨巴眨巴眼，眉梢流露着笑意，“是一尾小龙，至于是弟弟还是妹妹，这个还不知道……圆子喜欢哪个呢？”

　　小汤圆歪头琢磨片刻又掰着手指数道，“都好，那样孩儿可以带他去天河捞星星，还要带他下界吃遍天下好吃的零嘴，还要……”

　　“这下好了，我们的天帝陛下又要多上一个小吃货，一个大吃货加上两个小吃货，啧啧啧，总有一天能把这璇玑宫吃穷。”

　　“那润玉必然是甘之如饴的。”

　　于茫茫浮生之中那难觅的欢喜也应是如此罢，他们在一起平静安乐的生活，无疑是最大的欢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