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纹纸缓缓展开,她随之将字的显露一一念出,
“罪——己——诏——”
这不正是几百年前天魔大战后天帝下的罪己诏吗?
小汤圆记得天元史书上记载的彼时处境,天帝之位又鲜有人如此看轻,因此对此事印象颇深。
“这是爹爹写的?”
“不错。”他负手而立,那卷奏疏散着点点银光渐渐消散,堂风穿过,荧光纷飞飘旋在殿宇内,像极了天河里点点的星子碎片?
润玉缓缓向闼外步出,袍裾随风蹁跹飞扬,月光轻柔地描绘着他的轮廓,模糊的影子透到雕栏玉砌上。他说,“爹爹带你去个地方。”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感情。
布星台上,寒风阵阵,荧荧的星子落在圈圈白沙之上,像极了镶在月白锦缎上的珠玉。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当年处境如蓝珠所见梦一一浮现在他眼前,当年的他站在这里,同样寒风,吹走了他的昙花一现。
“夜,很孤单吧。”半晌寂静后的打破,如飞泉鸣玉般清脆的嗓音。
汤圆仰头望他深邃而捉摸不透的眸子,她像是懂了什么……
是什么呢?很难形容,她说不出,却能感受得到,那是类于三百年内的南海八千里沧溟,凄凉与无助,长夜与寒冷,未曾经历过又会有谁人知晓……
“不孤单啊,”仰着的小脸梨涡浅笑着,“天上还有那么多星星陪着它哩。“爹爹若是夜幕,我和娘亲就是夜幕里最亮的星星,我们一直都在一起的,不是吗?”
“圆子,如果……如果有一个契机,你可愿意与长夜为伴,布星司夜?”
这……她未料到爹爹忽然这般询问,他是想让她做夜神吗?
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涌出恐惧,冥冥之中像是有个声音在说,不能答应,答应便会失去什么……
“孩儿愚笨,虽欢喜星辰天象,然至今尚未修习布星之术,爹爹若有此意可否多与孩儿些时日?况且如今夜神并未听闻有行差走错之事,如此行径恐是不妥。”
他又何尝不知,只是……
眼底无声滑过一丝落寞,润玉俯下身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指间的冰凉随之而来,“爹爹与你说笑的,倒是圆子的一番言语令爹爹很欢喜,我的圆子终是长大了,懂得更多了。”
“爹爹,我们回去吧,这里风大,莫要再待下去了。”话罢小汤圆便拉住他冰凉的手往来处走。
天帝陛下就这般被自家孩儿拉着走出布星台,一个敢拉,一个愿走。这在其他天家眼里是件多么荒谬的事,那是历朝历代都从未有过的,自然“天家威仪”这四个字,首先不允。
“爹爹,最近天界事宜很多吗?”前几日她被娘亲留宿在璇玑宫偏殿,黄昏时分,阵阵昙花香挑逗着她的鼻翼,为不惊动他人,小汤圆化作一颗珍珠骨碌碌得滚到正殿前的花圃处,却是见七政殿内烛光冉冉,润玉伏案桌前,面露难色,重重得按着额角。
“不甚多,”他迟疑片刻又附道,“不过是下界一些小事罢了,莫要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