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大死了!
郑明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四耗子家的食杂店帮老婆卖馒头,听到渡假村的高老板打电话来,半天没说出话来。电话里的高老板反复问了他好几句他才反应过来,忙不叠地应声说一定要去。
高老板听说他在向晖街忙说:“那你别动了,我现在就去接你。”半小时后高老板开了车来,拉上郑明去老大的弟弟家。上了车,郑明就问他老大的事,他说:“我是听了他弟弟的电话才知道的消息,听说是肺癌。他弟弟过得也不好,两口子都下岗了,做点小生意,老大有病他连话也不说。唉!听说老大还欠你点钱?”
郑明连忙说:“算了,别提那事,我知道老大是咋死的,他肯定是窝憋死的!”说着泪如雨下,高老板那里也不好受,索性把车停在路边,俩人前言不答后语地一通唠。
难过够了,才重又开车去宋老二的家。又听老二介绍大哥的情况,还对高老板哭着说:“我大哥说了,欠你们的钱只好等到来世再还了。”说罢又哭。高老板劝他,自己却也哭着说:“他有病你咋不去找我?打了两回电话你都说好了,老大瞒着我,你咋也糊涂?”郑明这才知道老大还欠高老板的钱。又隔了一天,高老板托人去监狱里接了老大的儿子来,大家都去医院里送老大。
郑明见了老大一面,见他早不是从前的模样,只是从那微睁着的眼睛和半张着的嘴多少还能看出来从前的影子。赶忙返回身躲进高老板的车里暗自落泪,想闭上眼去啥也不想,可是一闭上眼睛却又似看见老大那半睁半闭的眼睛和微微张着的嘴,不由得想起老大说他的那句话:“郑明,别为你八岁男孩儿的外号苦恼,人生的一切其实都是游戏。你的诞生是由于父母的一次游戏,在你儿童时期最爱的也是游戏,一个人一生这两万多天的苦、辣、酸、甜都是游戏,你能保持八岁男孩的思想,那是你无意间懂得了人生的真谛。雷锋为啥永远那么年轻?因为他年轻轻的就死了,所以你这八岁男孩儿要学的是不要流泪、不去流泪、不能流泪,最后不会流泪你才能成功——其实成功也是游戏……”
老大的儿子在警察的监督下正在太平间的门口烧纸,朦胧间郑明忽见一武警战士也戴了孝跪在那里哭。
随着一声瓦盆的爆裂声,起灵了。郑明的手不觉紧紧攒住了身边的四耗子,自己在心里说:“老大,这也是游戏吗?”
回到家里,郑明连着好几天的做梦,不是梦见老大就是梦见金瑛。半夜里醒来猛觉得不对劲儿,第二天又找借口去金婶家。吃了个闭门羹,觉着更不对劲儿,又打电话传贾春颖。贾春颖却在嫩江公园边儿的烧烤一条街与人吃饭,听郑明问她,却说:“电话里不好说,你愿意来就来吧,我告诉你。”郑明听说,放下电话又赶去合意路那边。贾春颖就在路边等他,却又领他上去与一同喝酒的人认识。
郑明胡乱地与众位见面,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回酒,完事后与贾春颖出来在嫩江边儿上的大坝上溜达,贾春颖这才告诉郑明说:“金瑛早死了,你不知道?”
郑明这两天就有预感,可是还是希望自己是瞎想,当下愣愣地站在那里不动。贾春颖却还在说:“她都死了快一百天了,参加她的葬礼我还奇怪,怎么你没去?她妹妹说这是金瑛的意思,她不想让你看见她的惨相。”郑明忽地觉得喉头发紧,连忙跑一边去吐。先吐的是刚吃下的东西,可又喷出来的却是一口鲜血,紧接着又是几口,把贾春颖的脸都吓白了,连忙搀了他坐在江边的椅子上,半晌才说:“郑明,我知道你俩好,可是人就是这么回事,她得的是绝症,谁也没办法。”见郑明又吐出一口血来,忙又说:“你别这样好不好?我扶你去医院吧?”郑明说:“你别害怕,我这是喝酒喝的,怕是胃里出血。”掏出电话来就给郑春光挂,郑春光一听是郑明,连忙赶了来,同贾春颖一起把他送到附近的医院。郑明却笑说:“你别瞎邪乎,给我开几瓶云南白药就行。”见郑春光却把款付了,又笑说:“算我借你的。”郑春光却苦笑着说:“郑明,哈尔滨的事儿我帮你联系好了,你先歇几天养一养,养好了再去。”见郑明执意不住院,只好把他送回家,又扔了一千块钱说:“这个算是借你的。”郑明问他哈尔滨的事,他却说:“等你养好了病再说。”
安顿完毕又要给郑明的老婆挂电话,郑明犟不过去,只好给向晖街的老婆挂电话。郑春光不容分说抢过电话来就讲郑明吐血的事,唬得老婆放下手里的生意往回赶。贾春颖却急着先走,郑春光想送,可又得照顾郑明这边,只好送她到门口,说了声对不起,郑明也不好再留,只好任由她离去。
养了一个礼拜的病,郑明见自己已经好了,又去牧心斋找郑春光,一是表示谢意;二是想打问哈尔滨的事;顺便的也好谢谢于晓波。她还偷空与郑春光来看了一回,又给他出了个民间的土方子,管不管用的倒是小事,关键是人家的心思到了。况且她那家也够闹心的,赵老师还在改造,如正上小学的男孩子一般,时不时找一回家长,也够她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