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郑明还没起床就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又是个鹅蛋脸儿的服务员,推了个小餐车给送早饭来了。郑明一见:小米粥、肉包子,外加可口的小菜儿。当即胃口大开,脸也不洗的就想吃饭。袁伟明说:“赶快去洗脸,卫生间都给你准备好了。”郑明忙去卫生间里打扫自己的卫生,一见连牙膏都给挤好了,当下心生感激,暗思:在沈阳干也好,起码离京油子们远一些,离自己家里近些,都是东北人,这袁伟明粗门大嗓的也挺合自己的脾气。思谋开了心事自然亮堂,欢天喜地地洗了脸、刷了牙,出来与袁伟明吃早饭。
早饭刚刚吃过,鹅蛋脸儿的服务员又给俩人沏上香茗。二人正自品味,罗区长的秘书敲了敲门进来,身后跟着俩人。郑明和袁伟明站起来与大家认识,秘书又引见了一回,一个是区城建总公司的赵总,一个是某开发公司的黄总。大家客套了一回,秘书说:“我把两位介绍给你们,今天由他俩负责安排你们的日程,这也是为以后打基础,他们也有可能是你们日后的合作伙伴。今明两天区长有会,暂时安排不了你们的事。”又问两位老总说:“我把车开走可不可以?”赵总和黄总忙说:“可以,你走你的,我们自己都是开车来的,你不用管了。”秘书告辞而去。袁伟明是个自来熟,郑明也不见外,四个人还没几分钟就相互兄弟称谓,让郑明觉得相跟着长高了不少。
几个人扯了一回闲皮,看看要到午饭的时间,张罗着要去吃饭,商议着去哪里吃,赵总说:“最近张士的立交桥边上开了一家吃、住、玩儿一体的酒店,听说不错,正好林秘书说这两天没事,咱去那里放放假怎样?”说着话拿目光去看袁伟明,袁伟明只说客随主便。
当下四人下楼,郑明见门口停着两辆一白一黑的轿车,却又说不出名儿来。赵总开的是白车,问他俩谁敢坐他的车。一旁的黄总忙说:“坐他的车死的快,这小子开飞车飞惯了。”郑明一听连忙摇头,一边儿的袁伟明却说:“你车还有飞机快?”就坐进了前车里,那车眨眼间即不见了影子。
郑明随着黄总坐上了他的车,那车开得也不慢,不大功夫即到了一座立交桥下的大楼里。那大楼呈梯形盖了三面,一面大敞四开地对着公路,郑明坐黄总的车到时,里面已挤满了轿车。不由脱口说:“这酒店的生意不错嘛。”黄总说:“那当然,满沈阳谁不认识朴四老爷。”郑明不知这朴四老爷是谁,也不好搭话,只好跟了在门口等他俩的赵总和袁伟明相跟着上得楼来。安顿好点完了菜,几个人正自说话,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门口出现,一身的名牌儿不说,身边还站着俩穿黑西装的跟包。赵总认识他,连忙上前给众位介绍说:“这位就是这张士大酒店的朴老板。”郑明连忙站起身附和,却见袁伟明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地看朴老板。
这朴老板与众位见过面后,突然几步上前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说:“袁营长,三连一排战士朴昌焱向您报到。”众人皆惊,一齐去看袁伟明,袁伟明这才露出一丝笑意说:“这小子当年是我带的兵,在部队里没少给我惹祸,怎么退伍了当上大老板啦。”
原来袁伟明在沈空时一次去新民召兵,见这朴昌焱长了个打篮球的个儿,自是心里喜爱,也没管成份的好赖就给招回部队。部队里的领导当然知道这老红军的后代的根底,也就没说什么。可这小子却是个犟脾气,几次惹祸,都让袁伟明给平好,自己临退伍之前又给他办了复员。朴昌焱自然感激这袁营长。可退伍之后天各一方,不想今日在这里见面。
朴昌焱连忙请众人又上了一层楼,来到一间带套间儿的包间里,指挥着手下重新安排酒菜。赵总自是在那里嚷着一定要由他来买单,朴昌焱淡淡一笑说:“赵总,今天谁也不行,你们不吃可以走,袁营长留下。”赵总无奈,把眼去看袁伟明,希望他讲句话。袁伟明坦然一笑说:“赵总,今天就听朴总的,改天你再安排。”
那赵总一见,只好如此,也不再争议,众人重又安排座次坐下来。茶还没喝几口,大圆桌子上的各色菜点已经开始重叠,大家都把眼去看朴经理。这朴经理却一边示意服务员倒酒,一边看袁伟明,袁伟明见状连忙说:“朴老板,我们到你这一亩三分地了,你就来一段儿开场白吧,要不然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可别把大牙给馋掉了。”
这朴经理听了这话,才如得了军令状般站起来说:“首先感谢赵老板把我的老领导领到我这里来,感谢大家光临张士酒店,我先干为敬。”说罢敬了众人一圈儿,把满满的足有二两白酒一饮而尽。郑明在一旁一见这种喝法,心说我的妈的妈,今儿个怕是要坏,可是一见大家都喝,也只好捏了鼻子跟着。还好,干完第一杯就慢了下来。
众人正直自喝酒间,忽听门响了几声后自开,打外边鱼惯似的进来十来个浓妆的小姐,朴经理看了看袁伟明说:“领导,这都是我们酒店里的规矩,自己找,每个人的身边一位,主要是替喝不了酒的喝酒。”其实众人都明白是啥意思,袁伟明早就对自己过去的清平生活抱怨极深,现在见部下如此安排,虽说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了句“客随主便”来搪塞。
众人都去选小姐,郑明一见那小姐堆儿里站着个人瞧着眼熟,猛地想起来自己在大庆四类的旅馆里曾与那人喝过酒,还有过一次风流,不由得脱口而出说:“怎么是你——”
朴老板见二人认识,二话不说即把那小姐安排在郑明的旁边儿。众人山南海北地胡侃,胡吃海塞地乱吃,不等杯盘狼藉,一个个的不知为何都出了屋子,并且都有身边儿的小姐陪着。
咱们的宝贝疙瘩心生疑惑,等到那位赵总心满意足地回来方看出端倪,腰间的小郑明又跃跃欲试。身边的小英子摸他说:“郑大哥,你不去厕所方便吗?”不等郑明搭话,搀了他即到一间房里来。那房间里早拉了厚厚的窗帘儿,大白天里也亮着暗暗的房灯。小英子扶了郑明躺下,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衣裳即上床来与郑明嬉戏。俩人都出了一身的汗,郑明的酒也醒了大半,才想起来问说:“你咋上这里来啦?四类现在咋样?”
小英子说:“还四类呢,和他那个大个子朋友脚前脚后,伤还没养好就叫人在农贸市场的后面给捅了个透心儿凉。”见郑明直冒冷汗,连忙拿起毛巾给他擦汗,说:“先洗个澡吧,也该讲讲卫生。”俩人又洗了一回鸳鸯浴。小英子一边给他洗一边说四类的事:“他们那一行是早晚的事儿,听说四类的警察朋友得罪了大庆的一个老大,那人本来不想杀他,只是想给他一顿片儿刀,没想到先打的那棍子太狠了,把后脑勺给打塌了,那还有好?”见郑明怔怔的不说话,又劝他说:“人哪,就是这么回事儿,活着就享点儿福,指不定哪天轮到谁就得死。像那个警察,吃没吃着,喝没喝着,玩儿也没玩儿着,说死不也得死?四类死得更惨,唉!别提了。”说着话又去给郑明洗,洗过了服侍他穿上衣服,郑明记着要去兜里给她拿钱,她连忙说:“我可不敢要,老板说了,今儿个所有的账都由他算,包括我们的账。”
郑明说:“谁也不知道,你怕什么?”小英子连忙说:“天知道,我们这老板可不是一般人,上次警察来搜查,查到了一伙儿正跳艳舞的姐妹,罚了款不说,那治安科长把我们那红牌姐姐的那地方都给踢肿了。姐姐回来一说,俺们经理第二天早上又去了分局,那个科长还笑问说:‘又交罚款来啦?’那朴四爷是好惹的?上去一顿拳打脚踢,临走给扔了三万。为这事儿警察抓了他好长时间,听说后来一个叫柳勇的大哥出面才给平的事儿。在这里做事,只要你老实,老板不欺负你,你要是耍滑,那可没好果子吃,他可不像四类,连警察都敢打。得了,穿好衣服赶快去,一会儿该有人来了。”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按照罗区长的要求,郑明又把关于利用GBS防伪技术制作防伪型商标的可行性分析修改了一遍,在关键的技术可行性分析里加入了若干具体的数字和各防伪企业的比较,又把防伪市场具体到一定的数值。林秘书拿出去打了字,回来才告诉他隔一天的下午开项目分析会,介时区长也出席,相当一区政府的办公会。袁伟明那里还说:“工商、税务、公安等相关局长都出席,这个会通过了,项目自然也就立了,到时候啥都成了。”临了,又特别嘱咐郑明不要讲去张士大酒店的事,言称他这战友有时候古板得很。郑明嘴上应承,心里却说:你也拿我当八岁的男孩儿了?
郑明准备了一整天,到了开会的下午,心里多少有一些紧张,不过到了此刻是万万没有回头的路了,只好硬着头皮上。
不过一到了会上,郑明反倒放下心来,从国际到国内,至古时到现代侃了一通防伪技术,按照区长的意思,二十分钟一分不差地讲完了立项的可行性分析。接着是众位领导及请来的专家提问,郑明也是对答如流。平日里与郑明在一起陪他的老总们只是坐在下首小会议室的听众席上,自是没有发言权。郑明一番的对答如流,赢来了不少赞许的目光。最后,国税局的局长问了一句话说:“现在许多的防伪产品本身就被假冒,你就怎么能保证你的防伪产品能达到真正的防伪效果呢?”
郑明回说:“我调查了国内的市场,目前国内的防伪产品防伪不利的主要原因是防伪技术不独家和防伪市场混乱造成的。我们的GBS防伪技术目前可以认定是独家的防伪产品,只要我们不急功近利,三年之内防伪效果肯定是最好的。另外,我们正在研究第二代防伪产品,它的立意就是您刚才希望的,即使你有一天破译了我们的防伪技术,而防伪标识图案本身你却永远无法复制了。就像一个高明的窃贼,费尽心机打开了保险柜,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对方问此类防伪技术啥时候能面世,郑明沉思了片刻答说:“最多一年,如果客观条件许可的话。”对方又问:“你所说的客观条件指的是啥?”郑明见这位的问题尽管刁钻,不过挺有层次,忙笑笑说:“我所说的客观条件是指经济方面的。”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又拿了郑明准备的样品来看,郑明又做了一番解释。偷眼一看罗副区长和区长,感觉情绪不错,心情自然的好了许多。临出门时,一脸马列主义的公安局局长拍了拍郑明的肩,说:“小子,挺不错,以后干脆搬到沈阳来吧,终归沈阳比哈尔滨大。”郑明心说:他也把自己当成哈尔滨人了,看来这齐齐哈尔还真就没有铁岭有名。
当晚,区长、副区长又亲自办了一桌晚宴招待郑明和袁伟明。郑明心里高兴,自是多喝了一些,被袁伟明抱着真如八岁男孩儿般回到了区招待所。
第二天早起吃过了饭,那赵经理和黄经理早早的到了招待所里陪郑明和袁伟明,中午又去正通酒店吃饭。吃过了饭又闲逛,袁伟明爱开车,开着赵总的白色轿车在大二环上飞车玩儿。那黄总也不甘落后,拉着郑明在后面直追。偷偷去张士大酒店里耍了几回,郑明还与那小英子弄出了一些个甜酸儿,每次去都找她,仿佛是多年的老铁一般。只是一件事郑明不太称心,他寻思了再三,心思应该给厂长挂个电话,酒后来了勇气,电话挂过去之后,厂长那里正自焦头,问郑明去沈阳做啥。
咱们的宝贝疙瘩只好如此这般地解释了一通。
厂长说:“北京那里不是做好好儿的,怎么跑沈阳去了?我说郑明,你不要一点儿坐性都没有,咱们厂小,这项目大,要找就应该找个金字招牌与咱们合作。你没事快回来吧,厂子里有事正要找你呢,你可别想一出是一出。”
袁伟明见郑明那里有为难之色,连忙抢过电话来与厂长问安。厂长一见袁伟明听电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客套了一气也就罢了。郑明接听了厂长的电话,自是有些闹心,问袁伟明到底与谁合作。袁伟明一笑说:“你还看不出来?这赵总和黄总天天舍出时间来陪咱们,我看他俩有一个都想做;问我战友,战友说他俩还都有实力,现在还不知道鹿死谁手。”
郑明心说:难道我成了鹿了?自思爱咋的咋的,索性不再想这些乱事儿,与袁伟明商议说:“袁大哥,你看你战友挺忙的,我厂子那边也有事儿,我还想去一趟哈尔滨,你看这……”
袁伟明一听,忙说:“可也是,先让他们选着,你去哈尔滨有啥事儿?”郑明回说办点儿私事。袁伟明说:“我现在没啥事儿,正想去哈尔滨看战友,咱俩一起去吧。”郑明心说:你的战友可真多!反正火车票也没几个钱。
忙计议完毕就给罗副区长的秘书打电话。秘书请示了领导后,亲自为他俩买好了票,又去车站送行。才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竟然买了几大包的东西,幸好袁伟明身大力不亏,由他拎着,郑明落了个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