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厂长扯了会儿三国,郑明从厂子里出来,赶到电话亭的时候,都快中午了。电话亭里正站着一个人,看样子在等传呼。
等传呼的是个女人,个子好像比郑明还要高一块。郑明心想:准是他妈的鞋加垫儿了。不过女人的穿着倒有一些特别,不像是在过冬天:一件呢制的短大衣红光耀眼,牛仔裤衬出两条修长的鹿腿,一双高根儿皮鞋瘦得如同刚出道的梁天的小脸儿;浑身上下给人的感觉是肉乎乎的;鹅蛋形的桃花脸有点儿像倪萍,可颈下的亮黄色毛衣托起来的那对大妈妈比倪萍可是有过之而不及……郑明收回目光,操起电话拨号,然后放下,他也是打传呼。
电话铃很快响了起来,女人想接,郑明的手更快,拿起电话就听,郑春光回话了;“谁呀?”
“我是谁?你猜猜?”
电话里的郑春光哈欠连天:“大奔儿啊,啥事儿?有事儿往家里打电话不就行了嘛。”
“行倒是行,万一超时了我不得多花钱嘛,大公子比我宽裕多了,由你付费不更好。”
“什么指示?”
“没什么请示,还是我那点破事儿,我和厂子商量好了,再找他去一次大庆,可现在人家调走了,厂长管不着。现在是咱求人家办事儿,所以想先安排一顿,我看上次咱们送货你和他谈得挺来,所以想请你作陪,大公子不会不给面子吧?”
“你郑大奔儿的事我敢不从命?”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现在咱们是困难时期,一切都得从简,你可别美个滋儿地想吃大户。我现在就打传呼联系,咱们上苦孩子饭庄怎么样?”
“我说你怎么就知道那个苦孩子饭庄?你苦得还不够吗?我那个牧心斋旁边儿最近开了个正信山庄,咱们还是到那里装装吧。”
“行,反正我的钱要是不够你可得接着,搁你的牧心斋等我的电话吧。”
郑明放下电话,对等在一边儿的女士点点头:“不好意思,我还得打个传呼。”一分钟不到,那个女士的腰间吱吱地响了起来。那位看看自己的呼机,又看了看电话号码,比倪萍还大了一些的丹凤眼儿直忽闪:“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呼机号?”
郑明愣住了:“你是谁?怎么拿赵老师的传呼?”
“他是我老公。”
“你是——”
“你是——”
“我是郑明,赵老师没提过我?”
“我是于晓波,宏雁提起过你。”
郑明惊出一身冷汗,心里暗想:谁说的隔墙有耳?这近在咫尺的陌生人之间不也有耳吗?看来以后说话得注意,这次亏了没拿赵老师这位仁兄开涮,要不然……嘻嘻,于小波,小波?比叶子媚的小不了多少,如果……嘴皮子却挺麻利:“对不起,我找赵老师,请问到哪里能找到他?”
“你是不是找他去大庆?”
“是……我在大庆的买卖多亏了赵老师一手打理,这次还得……”
“你们的买卖不都做得差不多了吗?我听我家宏雁说他已经帮你办完了。”
“这是哪的事儿?弟妹你不知道,这吴老板有事儿回家了,不知道回没回来,我自己的货加上厂子的货总计八十多万,大庆那头到现在一分钱也没给,我们都周转不开了。我寻思着请赵老师再出一次马,我和春光陪他……”
于晓波自打一见郑明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那大脑袋像个没长开的冬瓜;又像似哪位侏儒似的,由于下身儿没长开,把所有的营养都给憋到了头上,不由得心底暗笑:包饺子不用盖帘儿了。听宏雁的片言只语里这小子挺烦人的,不过宏雁对他的那位本家郑春光倒是大加赞赏。想想这些年来,自己老公称赞的人不是很多,倍加赞颂的更是凤毛鳞角。上次自己替老公办调转,人家点名要郑春光的字,自己托了好多拐弯抹角的人,花了近一千才得手。不由得心生奇念,忙打断郑明的话:“你刚才电话里通话的是不是那个书法家郑春光?”
“是啊,赵老师说起过?”
“当然,不过我老公最近刚调了工作,走不开,要不然我陪你们去一趟大庆?”
“你——能陪我们去大庆?”
“宏雁没说过?大庆的关系是我的表亲娘舅,我大舅的妈是我爸爸的亲姑妈……”
郑明对这类的亲属一听就头痛,心说,不管她怎么论,只要把我的钱要回来就行。忙打断于晓波的话说:“那太好了,我这就打电话告诉春光一声,让他先把酒订好。”说着话,郑明忙拨通了郑春光家的电话:“喂,春光,是我,你马上去正信山庄订好座,我们马上就到。”放下电话后,郑明长出了一口气:“于……晓波,赵老师比我小两岁,就叫弟妹吧。弟妹,我约好了我朋友一块儿吃午饭,你看看,如果方便的话,咱们是不是认识认识,顺便商量一下大庆的事儿?”
“没关系,不过我得等个传呼。”
“传呼?怎么这老半天没回话?”
郑明看了看于晓波,又看了看电话,哑然失笑:“对不起……”
三分钟没到,电话响了,于晓波拿起了电话:“喂,……”那嗓音很像李玲玉。
打过电话的于晓波被郑明请进了出租车,二人直奔正信山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