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怨在那停顿了一会儿,但不久又回到了戏楼练嗓子的地方。
此时,离开演仅半个时辰。赵缘怨在后房戏班子呆的地方刚带上一会,就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拉了拉殇渊的袖子,轻声说:“我出去一会儿。”
殇渊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走。殇渊急忙汇报给孙班主:“班主儿,缘怨走了!”
班主惊讶的一叫:“啊?”然后有些责怪的言语:“还有半个时辰就开演,这丫头干什么?”然后有心无心的瞟了其他人几眼。
此时的赵缘怨,正在沈府走着散心。老远便听到沈府前花园客人们的喧杂声,好像听见以往那刽子手杀人的落刀声,她感觉很是难受。
甚至还想起了那些因为郡王和杨、李家谋反,而连坐无辜受牵连的人被斩头的情景,缘怨不禁想作呕了。
她不知为何又听见了,失去双亲的婴孩,在临饿死之前的豪叫;听见了失去孩子的母亲哭到双目失明,哭到眼睛已经流下了血。
赵缘怨连连打了几个寒战,往前走走着。遥望着西亭旁的花,不由得就进了亭子里面,往这亭的东边看,还能隐约看到禁地的美景。
赵缘怨看着石桌上的那盆花,眼眸又不由得垂了下来,不知不觉的伤感又出现了,但过了一会又全无了,低吟浅唱着。
”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水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
《蝶恋花》一曲,一词,一唱,何不是梦?
赵缘怨转头又低吟:“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还没等她说完,迎面过来一人,背着手,立即对出下句,声音略是期待,略是是关怀:“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赵缘怨定眼一看,“哎呦”一声,之后一句话又抬起了声调:“沈大公子来了。”
沈茗不知怎么想的,一笑道:“这是怎么了?在这里发闷?”
赵缘怨拍了拍他肩膀,绝不是偶然间发问:“你喜欢我吗?”
沈茗哈哈一笑,反问:“嗯,什么?”
赵缘怨忽然小家子气了:“我可不喜欢这样。”然后又试探问:“你娶我可以吗?”
沈茗想了一会,有些欲想推脱:“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必要吧?时候到了我便会娶你。”
赵缘怨有些傻笑:“不对吧?你感觉对我说谎。”
沈茗掩饰的一笑:“没有呀,我怎么会对你说假话。”
赵缘怨掐了一下花,笑:“那你们家柱子上,写的是什么?能告诉我吗?”然后说着坐下来了。
沈茗突然一问:“这……你应该识字吧?”
赵缘怨直接说:“假如我不识字,只会问你这个问题?”
沈茗摸了一下鼻子上得汗,舔了一下嘴唇:”没有事儿的……”
赵缘怨一听这话,直接就站了起来:“我不知道沈大少爷是什么意思,我只想嫁个好人家,妻也可,妾也罢。只要与我心心相印之人,便可。”
沈茗又是敷衍一笑:“那不正好……”
话还没有说完,赵缘怨指着柱子那边,瞪着眼:“我猜的没错那应该是家训,也应该算是祖训,一代传一代的,应该不能改变吧?”
沈茗推了推她指着那柱子的胳膊,有些赔笑,又是断断续续地话:“你不是说……”
赵缘怨也有些略带讽刺的笑了:“沈大公子若只会用这几个字来敷衍我,那民女就告辞了。”说着就要走了。
沈茗一拉她的手,连忙恳求:“别走呀……”
赵缘怨咬了一下唇:“时候快到了,我该走了。”
沈茗笑了一下:“你不是说……”
赵缘怨用很是坚决的语气,马上就打断:“无名无份,那还有什么凭证?怕是满城都要唾骂我这个人,我可不想成为人的饭后笑料。”
沈茗瞪大眼睛:“怎么会呢?我们沈家势力……”
这句话又被赵缘怨打断了:“有势力又怎么样?表面一个样,背地里一个样,在旁人面前又是一个样儿,保不齐那个就八面玲珑。”
沈茗听着继续扎进了心里,像是讽刺他,其实不然。这句话,是赵缘怨听一个人说的,那个人,赵缘怨现在不想提起……
沈茗在亭子里坐了好一会儿,好像在思想着什么,但不知道他在思想着什么。赵缘怨那句话还在他的脑子里回荡。
直到离开宴仅仅剩下一刻钟,他才出现在宴会上。
赵缘怨走了,正走到拐角处,一个丫鬟撞到了她,那丫鬟连忙低头跪下赔罪道:“对不起,对不起,奴婢不知……”
话还没说完,那丫鬟突然抬起头,一看不是自己主子,心里才舒了一口气,慢慢的,又架起了一副看不起人的架子。
赵缘怨仔细一看,差点叫出来——这就是那群拉她丫鬟中的其中一个。不由得她有些心虚了,轻轻地说:“这位……姐姐,不知您来这干什么了?”
那丫鬟反而小声对她说:“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来看看。”然后便碰了一下她的胳膊,走了。
赵缘怨忽然想起了什么,连连品味这句话“就是来看看?”,她念的次数越多,越是品出来了不对劲儿,可还是渐渐松下来一口气。
“算了,赶快去找班主吧,他们或许都等急了,应该也快开演了,我还是赶快回去吧!来不及思想别的了。”
而此时在宴会上,客人们正兴高采烈的谈乐着,有客人便起哄:“让小公子来见见我们呀!”
沈老爷摸了摸胡子,看向老夫人:“娘……”
只见老夫人释然点了点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沈老爷立刻使唤奴才:“快,把小公子抱来。”
七夫人听了,连忙抱着孩子走了过去,给在场的客人行了一礼,然后言语:“这就是小公子。”
“放肆,虽说他是你的孩子,但你这么抛头露面,把我沈家脸面往哪放?”沈老爷铁青着脸小声地训斥。
老夫人连忙护住七夫人,也小声说:“别吓着我孙子,一会还要抓周呢。”
“啊——”七夫人抱着的小公子,不知道怎么哭了出来。
沈老爷只好让七夫人抱着小公子离开了。
“孰有罪?何安慰?只不过是命运不同,挫折不一样罢了。”——后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