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擒了敌军主帅，西北那边暂时不会有什么动静，京城中倒也安稳许多。
在紧要关头立上大功的二爷，这回可谓是深得圣心，功不可没。皇上命人在出了宫门往南不到几里地，修建了座将军府邸，金气华贵气势恢宏，就连国师之府都略显逊色。面对皇上的好意奖赏，二爷也不好有过多意见，全凭圣意独断。
二爷身着薄荷绿长衫，凭栏而立。已经入了冬了，寒风拂过脸颊进了衣领，他衣料单薄，吹久了还真有那么些刺骨。
身后传来脚步声，二爷一回头，正瞧见大少爷带着戏谑的笑容往这儿走。
“哟？大将军。”少爷手里头攥着折扇，语气带着些阴阳怪气，故意歪着脑袋看他：“怎么不上您自个儿将军府待着去？往门口一站多气派呀，咱这小庙可容不下您。”
这不就是说他有能耐了，要赶他走的意思吗？
二爷一下子被他气笑了。有的时候吧，他还真拿这个小自己五岁的外甥没辙。“将军府再好再气派，也敌不上咱这小书院儿啊。”
这是从小生活的屋子，这里有家人，有师父，有兄弟，更有满是回忆的小院子。虽平时不觉得，但若是真让他搬出去，这心里却又总挂念着。罢了罢了，不搬了。
少爷双手背在身后，眼望院外，倒是有那么些大先生的做派。“舅，外祖母身体好些了吗。”
二爷提一口气，漫不经心：“就是前些日子染了风寒，烧得厉害，迷迷糊糊说想见我。眼下烧退了，也就没大碍了。”
少爷点点头。突然靠近用肩推了推他，笑得别有深意，低声道：“诶舅，你也老大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找个舅妈回来？”
“去！”二爷白了他一眼，骂道：“没人要！你要啊？管得可真多。”
少爷连忙摆手，道：“千万别。我可还娶媳妇儿呢。”
二爷切了一声，转过头没理他。两人虽是甥舅关系，但从小睡一张榻长大，情谊深厚像亲兄弟似的。二爷还没娶亲，他当外甥的还能赶在舅舅前面了？也就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我觉得外祖母身边那个叫柳儿的姑娘就挺不错的。脑子聪明，长得也水灵，对你又出奇的好，八成是对你有意思。”
“哦？是吗？”二爷一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容，转身看着少爷：“我母亲身边儿的丫头，你怎么知道得比我还清楚？”
少爷吃了瘪，有些尴尬地低头轻咳两声，撇开话题：“啊那个，最近怎么都没见着老秦啊。”
二爷笑了笑，放过他：“是啊。可能又去哪儿野了吧，打小就这样。”
偏头一瞥，余光中闪过一个红色身影。姑娘着红绡霓裳，脚步花飞蝶舞，颇有异域美女的气质。二爷觉得面生，问：“大林，这谁啊。”
少爷看了看，一打折扇道：“阿陶带回来的。说是能治小悠的病，也不知可不可信。”
“治病？小悠得的可不是一般病症，如何治？”二爷微微皱眉，心里暗骂，这种来路不明的人怎么能随便往家里带？看她年纪也不大，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的能耐，还让她治病？真是胡闹。
刚想张口拒绝，但又转念一想，人既是陶阳带来的，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不妨大胆一试。陶阳这孩子最明事理，打小就没让人操心过，他应该自有分寸。
少爷也有些担心，毕竟人命关天开不得玩笑。但他相信陶阳，他不会拿别人的性命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少爷和陶阳年纪相仿，小的时候就总爱黏在一块玩儿。所有师兄弟里就属他俩关系最好，真正的竹马少年。现在长大了，陶阳成了名角儿了，整天扎在戏园子里忙得都昏了头。两人一年见面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但竹马少年的情谊，是永远不会淡的，少爷对他依旧是没有理由的信任。
可见，先生和夫人也都是出于对陶阳的放心和信任，才同意让她给治的吧。
“您就是二爷吧？”红衣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笑意浅浅望着他们。
二爷转身回给她一个笑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张云雷。”
“段采芙，久仰大名。”她歪头笑了笑，嘴角梨涡尽显俏皮和可爱。
二爷本就长得好看又稳重，带着一股子大将风范，却又像是缓步而来的仙人，折花拂袖，眉目如画般朦胧深情，总让人舍不得挪开眼。
“敢问段姑娘，您打算如何诊治小悠？”
段采芙一愣，收了笑，微微垂下眼帘不看他的眼睛，二爷总觉得她有些莫名的紧张：“在我们西域，流传着一种能治愈此症的方法，但由于实在过于危险，付出的代价也很难让人接受，千百年来几乎无人敢尝试。不瞒您说，家父也曾因此病去世。”
她缓缓踱步到栏边，与他们并肩，声音低低地，却又带着些许自豪：“从那以后，我苦心钻研医术，早已熟练掌握诊治的方法，一定能把风险降到最低。四年来，被我治愈的冠心病患者不在少数，您大可放心，我可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哦。”
敢情刚才的话都被人家听到了！二爷倒是无所谓，少爷在一旁有些尴尬地红了脸。这在背后议论人，大多是姑娘家爱干的事儿，他一大老爷们儿…… 二爷笑笑，这少爷打小儿脸皮就薄，都这么大了还没点长进，真是没出息。
二爷换回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神情放松了许多：“那就麻烦您了。若是真能治好，咱们德云书院必有重谢。” 一打折扇，抬脚走回了屋里去。天儿冷了，厚衣裳也都该拿出来了。
段采芙的视线自始至终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回头望着他的背影，攥攥手心，实在难掩嘴角的笑意。听他这意思，不就是认可她了，同意让她给人治病了吗？心内突然一阵莫名地激动和欢喜。
我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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