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贤哥哥！”院外传来甜得发腻的女声，程若雨不禁打了个寒颤。
“又是赵家那位姑奶奶吧？老秦你快看看去别让她喊了，我是真受不了。”程若雨嫌弃地皱皱眉头，踢了踢秦霄贤的脚，示意他赶紧去。秦霄贤无奈，起身来到前院。
赵襄一见着他，故作矜持用小碎步跑到他面前，扭捏道：“霄贤哥哥人家找你好久了…”
“有事吗？”秦霄贤一打折扇，都没打算正眼瞧她。
赵襄晃了晃手中的布包：“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衣裳，你快看看合不合身…”秦霄贤没等她说完，就一把推开了递过来的东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需要。”
赵襄瘪了瘪嘴，低下头委屈道：“你肯定是不喜欢…没事儿，我回去再问问伯母你喜欢什么样的衣裳，我再给你做！”
嚯，这是又拿秦母来压他了！
秦霄贤一脸的不爽，对着人姑娘又不能发作，只好极不情愿地收下了。
大少爷刚从外头回来，一进门儿就见着他偷偷和赵襄见面，还收了人家的东西。待她走了，少爷满脸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搭上他的肩：“可以啊你！还跟她有联系呐？不怕被林悠neng死？”
“得了吧你！”秦霄贤拿掉他的手，“明明是人家找上门儿来，怎么就成我跟她联系了，你别出去乱说啊。”
“诶我就乱说！”少爷冲他扮了个鬼脸，撒开腿就往林悠的屋子跑，秦霄贤紧随其后。一把推开了门，屋内却一个人都没有。窗户禁闭，整个房间没有一丝光亮。明明已是春天，却显得寒气袭人，一片死寂，像是从来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少爷也没多想，继续和秦霄贤追赶着。奇怪的是，他们跑遍了整个书院都没见着林悠的影子。许是出门玩儿去了，两人也就消停了下来。
午后，大少爷在前院里背古文。听见门外有些异响，便放下书走了过去。
“林悠？你去哪儿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他见是林悠回来了，忙上前两步询问道。
林悠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一看就是一路扶着墙回来的。她扯了扯泛白的唇，费力地开口：“我去戏园子…听陶师哥唱戏去了……”
听戏能听成这副模样？
不过大少爷也是善解人意之人，见她不愿说，也就没有戳破，一路扶着她回了屋。
关上门后，少爷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眼睛什么都不说，等着她先开口。果然不愧是郭先生的亲儿子，看人的眼神一样让人心里发怵，不敢在他面前说瞎话。
林悠攥紧了衣角，垂下头不去看他的眼睛。
沉默了许久，她终于闭着眼叹了口气，缓缓道出：“从小的时候开始，我就时常觉得心口有些疼。但总是一下子就过去了，我以为没什么，就没有告诉爹娘。可是年龄越大疼的就越厉害，时间也越长，我没办法，只能告诉他们。”林悠顿了顿，脸色缓和了许多，捂在胸口的手也放了下来，应该是好多了。
她咽了口唾沫，继续开口：“十二岁那年，我爹娘找到了一位名医。他说我这是冠心病，难治得很，要带我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治疗。于是我这一去就是五年，也被整整囚禁了五年。他们日日给我用药，生不如死，不见天日。”
少爷此时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他没想到那晚在角楼上她所说的话竟是真的。能被比做阎罗殿的地方，到底有多可怕？眼前这个瘦弱的小丫头又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少爷凝视了她的脸许久，眼中有心疼 也有担忧，试探道：“那，已经治好了？”
林悠勾唇笑了笑，这笑里更多的却是无奈与绝望。她抬眼对上少爷期待的眼神，轻轻地叹了口气：“治不好的…” 随即又垂下了眸子，眼里升起水雾，低声道：“我这次回来，也就是想来看看你们，不然这心里总是挂念着。再过些日子，可就见不着了…”
少爷一顿，心底的酸涩从胸口涌上眼睛，闭了闭眼。这可是他儿时最宠爱的小妹妹。小时候扎着小辫子，脸圆圆的，天天就喜欢往书院跑。老跟在身后喊着“大林哥哥”，声音糯糯的听得人心都酥了。在少爷心里，早就把她当作了自己的亲妹妹。
如今分别五年，好不容易重逢，却没想到……
少爷心里难受得紧，鼻子酸酸的。他不想被林悠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别过脸去，压下哭腔道：“你一定会好的…”
其实少爷自己心里都没有底气，这句话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个儿。起身推门而去，一路上师兄弟跟他打招呼也权当没听见，脚下生风，躲进了房里，小声呜咽。
他是哥哥，是妹妹心里的保护伞，他绝不能在她面前展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也是从小教育的关系，他是郭先生的儿子，是书院的大少爷，太多的光环给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让他自小便明白了许多道理，懂得了担当和责任。也让他开始学会伪装，学会掩饰真实的自己，隐藏自己的情绪。
“怎么就，治不好了呢…”
春风无情，花落遍地。
二爷含笑走来，见秦霄贤一人垂首叹息，便坐下与他闲聊。
秦霄贤苦脸道：“我娘代我去赵家提亲了。”
“哦？这不是好事儿嘛。”二爷明知故问，觉得这小子真是太迟钝了，想着怎么把他诈出来：“你与那赵家小姐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人家又对你痴心一片，成婚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吧。”
他皱眉叹了口气，思索片刻道：“我不讨厌她，她对我也挺好的，可是我对她就是没有那种感觉。一想到以后要与她成家生子，和她一起过完一生，这心里就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二爷轻笑一声，端坐不语。大少爷正下课回来，见到两人，便也坐了下来。
“老舅，聊什么呢。”
大少爷的母亲，也就是书院学徒们的师娘，是张云雷张二爷的姐姐，所以少爷得喊他一声舅舅。虽是长辈，但这年纪也就相差五岁左右，又是打小一块儿长起来的，还不如说像兄弟更多一些。
“秦母去赵家提亲了。”二爷的语气意味深长，不断用眼神示意大林去劝劝老秦。谁知他只是扫了眼秦霄贤，半晌没说话，低头想着事儿。
忽地，少爷站起了身，声音低低的，看不清神色：“其实赵小姐也挺好的，定就定了吧。”留下这句话后转身就走，二爷和秦霄贤不明所以，对坐无言，相互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疑惑。
这少爷之前不是一直都很反对老秦和赵家小姐吗？今儿怎么了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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