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林悠越来越不愿意搭理秦霄贤了。前些日子都巴不得住到他院子里,近几日却常常不见人影,就算见着了也是匆匆敷衍几句,没个好脸色。
秦霄贤心生疑惑,正巧瞧见大少爷往这边过来。书院这些人里除了秦霄贤,就数大少爷和林悠关系最好,也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秦霄贤想着他可能知道些什么,叫住了他:“大林大林!你过来。”
毕竟都是打小一块儿长起来的,也没喊过少爷,自然是喊小名儿显得亲切些。
“啥事儿?”
“你…知不知道林悠最近怎么了?老不爱搭理我,喊她就走。”
大少爷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一看就是知道些什么。“我问你,十六那日你穿着新衣裳满面春风干嘛去了?”
秦霄贤歪着头想了想:“十六?那日在酒楼和赵襄吃饭呢吧。有什么不对?”
那赵家小姐可是秦母亲自挑选的儿媳妇,大户千金长相清秀,又对秦霄贤一往情深。门当户对的,也难怪林悠会不高兴了。
“不对?”大少爷把扇子往桌上一摔,道:“你错大发了!” 秦霄贤皱眉,有些不知所云:“那日是娘让我请人家吃饭的,又不是我本意,有什么好生气的。”
少爷气得瘪了瘪嘴,抄起扇子指着他,恨铁不成钢地一字一句道:“她那哪是生气啊!要是还想着好,就赶紧买点姑娘家的小玩意送过去赔罪,态度诚恳一点儿,要不我也帮不了你。”少爷甩下这几句话就走了,留下秦霄贤自个儿在那琢磨缘由。
小时候天天跟在身后喊着“旋儿哥”,一不搭理她就能闷闷不乐一整天 偷偷憋着眼泪的小悠,又怎么会狠下心来生他的气?
吃过午饭,秦霄贤领着下人进了林悠院儿里,每个下人手中都捧着个精致的小盒子。林悠抬头一看,只觉得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往日都是林悠死皮赖脸非跟着他,他还唯恐避之不及呢。今儿居然主动来院里寻她?
林悠眼里虽有惊喜,但还是很快就压了下去。她抚着灌木上未融的细雪,别过脸不去看他。
秦霄贤让下人把礼盒都打开搁在桌上,放在中间儿的盒子里装的是一些梅花种子。除了雪,林悠最喜欢的就是梅花。因为在大雪天儿里,只有梅花还能继续绽放,就像她一样。林悠瞥了瞥,忽然眼前一亮,问:“给我的?你还记得我喜欢这个?”
“只不过吩咐下人随便买的,赶巧了而已。”秦霄贤耸耸肩,装作毫不知情,嘴角却挂着一丝笑容。
林悠白了他一眼,嘟囔着:“切…还以为你居然会这么好心…”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头还是很欢喜。
其实哪有什么正好呢,只不过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注意你罢了。秦霄贤轻笑一声,试探道:“那你不生我气啦?”
话刚出口,林悠脸色一变,转身对上他的眼睛道:“我哪敢生气啊?人赵姑娘可是秦家的准儿媳,您请人家吃饭也是合情合理,何必再大费周章讨我欢心啊?” 这话一出,秦霄贤可算是明白了。小丫头这是醋坛子打翻了呀。他上前一步,决心再逗逗她。
“对呀,我跟我未来媳妇儿一起吃个饭而已,你生什么气啊?难道说,你觊觎秦家少夫人的位置不成?”
想当秦家少夫人不假,但可不是为了名号,是为了你啊。林悠瞪着他,眼里有说不出的委屈。之前不是没想过是自己一厢情愿,但这话真从他嘴里说出来,心里还是难受得发疼。更可气的是,他怎么能如此嬉皮笑脸的说出这种话?在她看来,这无疑就是在嘲笑她的感情。林悠推搡着秦霄贤:“你给我出去!带着你的东西一起走!”
秦霄贤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哄小孩儿的语气:“好啦好啦开个玩笑嘛。你看你说的这都哪跟哪儿啊?我跟赵襄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怎么就秦家准儿媳了?”
“给你一撇你就画一捺了!”林悠还没缓过劲儿来,说话都闷闷的,瘪着嘴。秦霄贤也拿她没办法。还能怎么办?哄着呗。
“好好好,我不见她了还不行吗?再也不去了。”
林悠听到这话,情绪稍微缓和了些,眉头也舒展开来:“那也不行,你娘对人家可是喜欢得紧,怎容你说不见就不见的。”
秦霄贤觉得好笑,这见也不行,不见也不行。刚想问她到底见是不见,话到嘴边却变了味儿:“都依你。”
不知为什么,就是见不得你不高兴,皱下眉头都不行。
天渐暗。二爷 堂主 大林和秦霄贤四人,来到酒楼喝酒议事。二爷一向关注战事和军营方面的变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喊来师兄弟们一同探讨。别看他们平日里爱玩闹,一说到正经事儿比谁都认真。
“蛮夷军已经攻破边疆,使得百姓人心惶惶。现在我国形势岌岌可危,看来我们必须得做些什么了。”二爷作为师哥,领导能力是很强的。每次遇到事儿也总是看他第一个挺身而出,不畏艰险,一看就是能成大器之人。秦霄贤和大少爷也都收起了那副嘻嘻哈哈的面孔,与往常判若两人。毕竟是在家国大事上,不可马虎。
商讨许久过后,他们像是解决了什么大难题,面露喜色,举杯共饮。坐下后,没有了方才的凝重气氛,开始聊起了家常。气氛融洽得很,让人不忍打扰。
酒过三巡,师兄弟四人跌跌撞撞回了书院,几乎喝得不省人事。
孟鹤堂坐在院子里吹着风,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半晌,他甩甩脑袋,看清了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程若雨的屋前。
程若雨听见声响,打开门瞧了瞧,见孟鹤堂脸通红趴在石桌上,一准儿是喝多了。她忙进屋里拿了件披风,跑出去披在他身上,扶他回了自个儿屋。
程若雨跑进跑出,又是拿衣服又是煮醒酒汤的,倒是有点儿小夫妻的意思,反而乐在其中。端着煮好的醒酒汤进了屋,发现孟鹤堂已经清醒许多,坐在床边看着她。她走近了,把醒酒汤放在他手里,盯着他喝完。
孟鹤堂就这么坐着,不言语。不知是不是酒劲儿还没下去,忽然对着程若雨笑了。也不知为何,他每回看着她,哪怕什么都不说,那双眼睛都温柔得像是闪着星光的大海,让她深深地陷进去,再也不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