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囡囡,下来吃饭啦!今天妈妈可是特意下厨给你煲了你最喜欢的银耳汤。虽说你爸平时做着挺简单的,我自觉也能熟练地报出步骤来,可不知怎的,刚刚竟还是弄得手忙脚乱。看来啊,你妈我在这厨艺方面是真的没甚天赋。”
外面传来敲门声,林芷苓喊了谿浔之后,也没离开,就在门外嘀咕了起来。
谿浔飞快地擦干了眼角残留的泪渍,从床上一跃而起:
谿浔“来啦。”
她打开房门,笑吟吟地推着林芷苓往下走,
谿浔“您拿菜刀不行,拿手术刀行就可以啦!医生用刀的功夫好,那也不代表您就能用的好菜刀啊。不过也没关系,爸用的好就行。这样一想,你们还真是绝配啊!”
林芷苓被她哄的都笑开了花。到了楼下,她一个劲儿的给谿浔夹菜,生怕她在外面饿着了。一旁的莫浔看着,心里分外不是滋味。
林箖“妈,您就别给她夹了。您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谿浔这丫头,在外面过得可好了。每天都能吃到自己爱吃的菜,估计都长胖了呢。”
林箖注意到了左手边拼命给他使眼色的老爷子,无奈开口劝解道。
林芷苓瞪了他一眼,不满:
林芷“外面的菜跟家里的味道能一样吗?你那什么眼神啊,囡囡这明明瘦了不少!你这臭小子也是,让你送个饭你还推三阻四,说什么忙着工作室的事。哪儿来的那么多事儿啊,分明就是借口!果然是长大了就开始忘了家了,连妹妹都不管了……”
林箖见母上大人又要开始数落自己,自觉地专心喝着汤,不再说话。
倒是谿浔,听见“工作室”三个字,突然想起这几天在学校里疯传的消息,手上用力,捏着筷子的手隐隐发白。
谿浔“林林……哥,你合伙人还缺吗?”
谿浔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话一出,却又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改口。
正低头喝汤的莫浔听到这话,呛到连连咳嗽。好不容易缓下来,他与林芷苓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林箖像是没有听到那声“哥”,照常开口:
林箖“C大人才不少,但这次合作方的风格与以往相比略有些不同,倒是一时间没有合适的人选。”
谿浔了然地点点头,目光迎上他的,
谿浔“那么,哥,我知道一个人,也许可以帮上你的忙。”
蔚攸“合伙人?他怎么想起来找我?”
蔚攸听了电话那头谿浔的解释,漫不经心地轻捏住书角,翻了页。她一手举着手机,另一手颇有节奏地在书桌上轻轻叩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入秋了,天气转凉,外头淅淅沥沥的雨依旧没停,她起身,又把窗子关的紧了些。
谿浔这姑娘,看着小小的,怪招人怜的。实则,不仅作,说话也惯会绕弯子,一件简简单单的事儿也能让她扯出长篇大论。听着她在电话里喋喋不休了有十分钟,从抱怨公交车上站的有多苦,到她的脚有多疼,她又是给她母亲买了怎样好的生日礼物。一直到蔚攸的书看完了几十页,她才讲到了重点。
蔚攸“唔……所以说,是你向他推荐的我?”
蔚攸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书签,夹在书里,这才合上。没办法,她不舍得把书折了弄皱。
蔚攸“哦,那这么说,你是看上了我那幅《暖》?”
蔚攸单手撑着下巴,左手在手机上一点一点的。
谿浔在床上敷着面膜,有点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谿浔“也不是,我这不是为你争取到了封面吗?你应该高兴才是。”
蔚攸听着这话,挑眉。
蔚攸“那这么说,我还应该谢谢你了?谢谢你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替我答应了这份差事,谢谢你不辞辛苦地跟你的哥哥推荐我,甚至谢谢你看到我的画之后拍下了照片,还发给了你哥?”
蔚攸慢条斯理地一项项数着谿浔的“功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小丫头,还真是。隔着电话都知道,她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听这语气,竟然还得意的很,就差没说一句“快夸我”了。
谿浔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直起身来,盘腿坐着,
谿浔“攸攸,你就别生气了。我这,答应都答应了,总不能再反悔吧?而且,这可是一个好机会,你可是不知道现在班里人好多都不服你呢!听说,林箖的合作方是一位封神级作家,而且,这将是他第一次出有插图版本的作品,还是他最近很火爆的新作。他的书我也了解过了,你的那幅《暖》很符合他那本书的主题……”
蔚攸见谿浔又要开始给她讲解那书里的故事,连忙打断她:
蔚攸“行了行了,我又没说怪你。就这样吧,我要睡觉了。对了,明天有课你别忘记了。”
挂了电话,她打开电脑,搜索谿浔所说的那本书。好像是叫……葳蕤?
打开网页,她先快速浏览了评价区,发现这本书的评价都很好,几乎是没有不好的言论。于是,她这才大致扫了眼简介,起了兴趣,细细阅读起来。
等她再抬眼的时候,已经是黎明了。她自诩看过不少书,所以阅读的速度也不同于常人。但这《葳蕤》,却让她不自觉地沉下心来,慢慢地品读。
故事很简单。女主角绿萝是明清时期书香人家的小姐,与出身武官世家的男主角沉柏溪相识。两人虽一个爱作些诗词歌赋,一个爱摆弄刀枪剑戟,却志趣相投。接触越发频繁后,他们方才知晓对方的心结。绿萝幼年丧母,父亲又三妻四妾,对她甚是冷淡。她更是看不惯世人对于女人的偏见,立志要打破世俗。沉柏溪则从小便在军中长大,数年拼搏,却一朝被身边人背叛,打了败仗,从此不再练武。在对方的开解后,绿萝一心向文,不再执着于亲情破灭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沉柏溪也重拾了武艺。他们互相陪伴,互相救赎。然而,好景不长。沉柏溪在一次出征中不幸战死。绿萝得知消息,大受打击,但并没有就此颓废。她拼命学武,以一女儿身带兵出征,最后身负重伤,却也终究替沉柏溪打完了那场胜仗。
谿浔说的书的主题,实则应是在说绿萝做的一个梦。
那个梦,可以说是整本书的精华,也是绿萝从一个闺中女子转变成英姿飒爽的女英雄的契机。
得知了沉柏溪身死的消息,绿萝虽伤心欲绝,却也暗下决心,誓死替他完成心愿。但当她落得一身伤,步步为营,举步维艰,终于得到世人的认可,带兵出征,踏上征程时,她意识到,脚下踏过的路,眼前望过的景,都是沉柏溪曾走过的,曾看过的。她忽然就产生了恐惧。无关其他,只是身为一个女子本能的恐惧。那时候,她才明白,哪怕所有人都认可了她,她自己心里,原来也并没有跨过那个坎儿。
直到大战前夕,她做了一个梦。沉柏溪舞剑的画面,她在之前无数个辗转不得眠的夜里思念过无数次,以至于梦里的场景,梦里的人,她都很熟悉。可唯一让她不熟悉的是,在那个梦里,在庭院里舞剑的,不是沉柏溪,而是她,绿萝。
而沉柏溪,则以这些年来她在别人眼中见到过无数次的眼神,看着她。
那是认可。
是她曾经与沉柏溪在树下畅怀时所说的,她的期望。
手机的屏幕渐渐暗下去。光亮消失,一片静谧。
绿萝与沉柏溪的关系,是怎样的呢?
她替他完成了心愿,而她也在完成心愿的同时,寻觅到了自己曾经的期望。
蔚攸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闭上眼。
“古书曾云:‘绿萝此物,外柔而韧,蔚然葳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