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

透明的玻璃碎片散落在地，如一块块小水晶，在射灯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谿浔“自己技不如人还在这儿怨天怨地的，难道就你能被选上?国家怎么没拿你的脸皮研制防弹衣呢?”

女孩的头发凌乱，几根呆毛竖着，粉黛未施，一脸倦意。语气漫不经心，却有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毫无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颇有风范地叼了根棒棒糖，吐出的字眼却丝毫不给人留情面。

蔚攸怔怔地看着门口的少女，说不出话来。

谿浔挑眉，好似这才注意到地上的一片狼藉：

谿浔“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罢了，抹去了溅到衣袖上的水渍，心里可惜着。唉，应该走近些，再“手滑”的。

落在蔚攸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景。

依旧是苍白的脸，也依旧是那眉眼，可眉宇间，却隐隐约约带着几分怒意。

太阳出来了呢，阳光在她的发上，落下静谧的光晕。跟昨日的她不同，但也是她。蔚攸收回打量的目光，视线落在书页上，却愣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一旁的始作俑者南浥面上惊恐，心里却开始盘算起来。马上就要上课了，这小丫头既然敢如此放肆，必然是有恃无恐。那么，这个人，自然是惹不起的了。但如何解眼前的局呢?若是此时示弱，岂不是被身边这个墙头草给看了笑话去?几番思索，她忽然惊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不出片刻，南浥的额前已隐隐附上了一层薄汗，周围的同学看她脸色发白，赶忙将她送去了医务室。

啧，真没意思，这么差劲的演技和应对能力，怎么好意思当白莲花的?

见问题解决，谿浔打了个哈欠，在蔚攸身边坐下。先抽出一本书，然后把剩下的推给蔚攸。

谿浔“麻烦先帮我看着，起的太早了，我先补个觉。”

说着，把那一本摊开，挡住了自己的脸。

蔚攸把她的书与谿浔的书合在一块儿，托腮看着已经快睡着的少女，心下微动。

可是，这厮，是不是忘了……

海孟非“这是谁弄的?”

海孟非老先生刚走进教室，便看见了地上那一摊碎渣。他四下寻视，苍老的面庞很是严肃。

蔚攸扶额（︶︿︶）

这小祖宗，真是……

她站起身，轻声开口：

蔚攸“海老师，不好意思，是我刚刚不小心把自己的杯子给打碎了。我正准备去收拾呢。”

话毕，她朝海孟非使了个眼色，然后把残局给收拾了。

海孟非瞥见了她的眼神，也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好像没有发觉蔚攸实则离那堆玻璃有八米远的事实，走上了讲台。

下课后，蔚攸没有叫醒身旁的人，而是独自整理着书本。

也幸亏今天上课的是那海老头，要不然这事儿可就没那么好糊弄了。只是……她看了看依旧沉睡着的谿浔，手上的动作有些停顿。这丫头，为何要帮她?帮也就算了，还挑了个如此不上道的法子，还得她自己收拾烂摊子。不过，虽说这手段着实称不上高明，甚至有些杀敌一万，自损三千的意味，但到底也是帮了她。唉，竟被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硬送了人情，蔚攸心底一阵无奈。

值得深究的是，谿浔为什么要帮她?

且不说她们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就算依着有着深厚感情的好友，也不一定会相助。不过，这样的人，还没在她的生命里出现呢。

蔚攸掩去眼底的黯然，抱着书本，离开。

背后，一双眼睁开。

谿浔“林林，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天阴沉沉的，一副大雨欲来的样子。

男人面色平静，眼中晦涩不明，

郜栕“你还是认输吧，今日我不杀你，他日，你若痊愈，再取你性命。”

话音刚落，他转头离去，不再看身后的王礼。

王礼“呸，你这卑鄙小人，趁着我受伤之际，装什么英雄!”

王礼青筋暴起，满脸怒气，一双眼中布满血丝。一身黑衣却像被水浸湿了一般，滴到青石板上，渲染出一个殷红的晕圈。他艰难地站起，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小刀，就要刺向前方的男人。

男人蹙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背过一只手，然后转身，握住了他的刀刃。

郜栕“你当真要现在跟我动手?”

王礼没有回答，只是把刀往前更送了几分。

郜栕“那好，今日杀你，是为的你叛国之罪。但你我兄弟一场，若是你身负重伤还能伤我，我便去向军长求情，恳请让你戴罪立功，这样你就可以……”

王礼“别废话了!我王礼不需要你这般假惺惺!”

没等他把话说完，王礼便打断了他的话，挣开了男人的手，锋利的刀尖，眼看就要刺向男人。男人侧身躲开，鬼魅般的身影忽的出现在王礼的背后。

郜栕“难道你认为，受了伤的你，还能像以前那样快吗？”

话毕，从背后擒住了王礼手中的刀，反手一刺。王礼闷哼一声，嘴角噙着血，忽然咧嘴笑了。

王礼“你们等着，我死了，还没完……”

话还未完，却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男人探了探他的鼻息，人已死。这才把人拖到隐秘处，埋了起来。然后，对着死者，敬了个军礼。

郜栕“叛国之罪，本不该对你敬军礼。但是当初，是你让我走上了当兵的道路，所以，这一礼，是我郜栕为杀你赔的不是，愿你安息。”

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锯齿形的闪电，不时冲撞着天空。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抽得人生疼。

郜栕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天际。雨滴落在他的头顶，顺着他的发丝，眉眼，没入衣襟。

雨季，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