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

步零心意外的柔顺，让穆古夫的脸色也柔和了不少。他轻轻一使力，便轻易地抱起步零心，将她带离了这个“小地狱”，直接走出去放回了舒适的大床上。

       “你只要给我乖乖听话，以后就不会被关起来，明不明白？”

        察觉到步零心身体的冰凉，穆古夫拉起了被子，直接裹到她的身上。而步零心，仍是一语不发，只微微地点了点头，以示回答。

       “在这儿等着，把被子拉好，不准乱跑。”

        他起身，看一眼乖乖依言将身上的被子拉扯得更紧的步零心，然后转身离开，走进了浴室里。

        步零心当真坐着，一动不动地等着。身上有了厚厚的被子，但是一晚上吸纳着一身湿衣上全部水气的身体，却并不能那么容易就变得暖和起来。

        片刻之后，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停了。然后，穆古夫端着一个面盆走了出来。重新站到步零心的面前，蹲在她的身前，也将冒着热气的一盆热水搁在了她的脚边。

       “脚，伸出来！”

        口气还是有些凶恶，似乎意示着主人的心情并不算好。步零心怯怯抬起的双脚，更是一把就被抓住摁进了温度不低的水里。

       “啊！”水太烫，冻得冰棒一样的脚突然整个浸进去，带来了一种难忍又奇妙帝痛感，引得步零心叫出了声来。

       “别动！给老子忍着。”

        想抬起的脚被穆古夫强行压在了盆里，难当。

       “坏人！”

        讨厌的大坏人！

        步零心瘪瘪嘴巴，好不委屈。终于开了口，却也只敢小小声的控诉。

       “闭嘴！不准哭！你再给老子哭出来试试看！”

        狠狠瞪步零心一眼，穆古夫仍是吼了她一声。然后生怕自己的威胁不起作用似的，又飞快低下头去，只专注在盆中那双可爱的玉足之上。

       他以最轻柔的动作小心地按摩，借着热水，化去它的僵硬与冰冷。动作间，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与小心。

        步零心不敢哭了。委屈地将眼泪硬生生憋回了眼睛里。脚上的痛很快消失，取而代之是阵阵暖意。她翘高了嘴，看着穆古夫的动作，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那些凶恶表象下释放的关心与善意，隐隐约约感觉到面前这个大坏蛋似乎与曼姨姨、黑黑相同的本质。

       “小步屁屁痛，没有人救小步！”

       “小步冷，有妖怪吃小步，好害怕！”

       “小步讨厌黑屋子，你是大坏蛋！”

        此时照顾着自己的人，和之前惩罚自己的人是同一个！这在步零心的脑子里似乎还不能形成什么直接的联系。她只是需要有个待自己好的人听她倾诉这一整个晚上受到的委屈。

        双脚渐渐变得暖和了，身子也渐渐变得暖和了。步零心消失的生气似乎又回来了，那刚刚建立的畏惧感似乎也随着穆古夫呵护的行为而消散了。

        穆古夫听着她的话，心里却觉得一阵烦躁。这声声控诉，怎么会有人对着始作俑者有持无恐的抱怨？这是那门子的道理？

       “你他妈的有完没完？再不闭嘴，信不信老子再把你关回去？”

        一声吼，让步零心乖乖闭了嘴，脸上委屈可怜至极的表情，眼中急速聚集的眼泪却也被吼得蓄势待发。

       “他娘的！”穆古夫烦躁地扒了扒自己的头发，无奈地妥协，“好好好，是我的错。我是大坏蛋。以后再也不打你，也不把你关黑屋子，这总行了吧？不准给老子哭！睡觉、睡觉！”

        直接扯过床单胡乱把步零心的脚擦干，穆古夫生怕再次见到那让他心慌的眼泪，赶紧将她摁进了床里，拉了被子盖个严实。然后转身就想离开。

       “我要拍拍！”

        穆古夫低头了，步零心自然就不哭了，却也得寸进尺，提出要求。

       “小步要拍拍！”

       “你他娘的．．．．．．好，老子给你拍，你给老子闭上眼睛睡觉！”

        于是，在这个夜晚，翼盟堂的老大做了一件从未做过的事——哄小孩睡觉。

        他坐回了床沿上，以最生涩的姿态轻轻拍打着小步，心里全是问候上帝问候祖宗的三字经。而步零心，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在沉沉入睡之前，她心里想着“这个凶巴巴的大坏蛋，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

　　奇怪的，她已经忘记了之前挨打时屁股上的痛，也忘记了关在衣帽间里满满的恐惧，却记住了泡脚时和入睡时的温暖。

        第二天，一夜都因为担心而睡不安稳的徐曼云，自然是起了一个大早。她左思右想，怎么也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于是决定自作主张上楼去，先把已经关了一夜的步零心放出来。

        就算穆古夫要发火，也不能拿她这个老太婆怎么着了吧！

        打定主意，徐曼云立即就付诸行动。

        她带着一点壮士断腕的鞋上了楼，却怎么也没想到，打开门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

        本以为还被关在衣帽间里的步零心，香香甜甜地做着美梦；本以为狠心无比的穆古夫，也趴卧在床上。两个人脸贴着脸，亲密无间，睡得就像一对交颈鸳鸯。

        什么时候上来放人的？看昨晚那强硬惮度，还以为真铁了心呢。没想到从来说到做到，比谁都能狠下心的这孩子，这回居然破天荒地有了点同情心，懂得怜香惜玉了！

        徐曼云看着床上的这一对儿，心情顿时好得不得了。这么些日子以来，终于第一次相信了儿子当初的大胆猜测，的确是有些道理的。这个美丽的女孩，也许真的可以为穆家、为穆古夫带来某些十分不错的转变、某种十分美好的东西。

       “妈，你怎么站在门口？小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母子连心。黑棘起床第一件事，自然也是上楼来看看步零心的情况。虽然昨晚上他知道老大是上了楼的，可是不亲眼看一看，也难免会有些担心。毕竟天才晓得，事情又会怎么发展不是！

       “嘘！小子，别出声！走、走、走！”笑得由衷高兴的徐曼云欣赏着床上这一对儿的温馨甜蜜俏模样出了神，黑棘的询问倒把她吓了一跳。生怕吵醒他们，赶紧拉了儿子闪人。

       “你这臭小子，想吓死你老妈是不是？”

       “我没有啊。妈，你偷偷摸摸偷看老大和小步睡觉干嘛？”

        短暂一瞥，黑棘在被徐曼云拉走的一瞬，也清楚看见了房间里的情形。现在心情当然也和徐曼云一样轻松的很。

        “去！看你说的这什么话，谁偷看了。你老妈我可是正大光明地看。”

       “那你急急忙忙拉着我走干吗？”

       “这个．．．．．．自然是怕你把他们吵醒了。去去去，一边儿呆着去。竟敢戏弄你老妈！”

       “我哪儿敢呢？妈，你别走呀，儿子给您认错！您是要去做早餐了吗？让儿子帮你打个下手如何？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