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话讲
天寒岁末,北方的雪连绵不绝。
也许因为出生在冬季,黄景瑜总觉得,银装素裹的丹东才是真正的家乡。
上海很少下雪,许魏洲看到这么多雪,高兴坏了,总是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攒起一个大雪球,偷袭黄景瑜。
然后黄景瑜还击。
“小贱人。”
“再跟我贱。”
黄景瑜是地道北方人,从小玩雪玩到大,说身经百战毫不为过。
许魏洲就捂住被击中的部位,“疼。”
这种戏码上演一百次,黄景瑜也会第一百零一次中招。
“疼啊?”老大爷似的一摇一摆走过去,“告诉我哪儿疼?”
许魏洲瘪嘴。
“雪球捏得再大也没用,得压实,打出去才有劲儿。”
黄景瑜一边帮他揉手肘一边教他。
然后许魏洲的雪球打人越来越疼。
黄景瑜再舍不得下狠手,只好不停四下逃窜,狼狈的样子逗得许魏洲科科直笑。
原来,两个人也可以热闹非凡。
还记得有一年,一起去日本滑雪。幼儿园水平,大师级心性,也记不起来是谁提议要去滑高级赛道的,反正两人就胆大地去了,然后摔了一双狗啃泥。
不过无论后来如何回忆,那天都很开心。
丹东某冒牌徐志摩总结,说,“所有事都按规矩来,那该多没意思啊。所有奇遇之所以称之为奇遇,就是要打破常规。”
话音刚落就又不幸地四脚朝天。
许魏洲笑得前俯后仰。
结果自己也是一样地四仰八叉。
二十陪黄景瑜一起从上海回丹东,美其名曰看雪,呆了一个星期,许魏洲定了二十八晚上的机票,回上海过大年三十。
分开的时候总是诸多不舍。
年关,夜间航班,行程不公开,加上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妈不认,反正,终于幸运地能够不被外界打扰。
早年间聚少离多,思念成疾,那种心酸的感觉无论多少年后回忆起来都刻骨铭心,导致现在一谈分别就像犯了PTSD。
候机的那几个小时,又下起雪,鹅毛一样,在机场大楼暖黄色灯光的照耀下一片一片地缓缓落下来,从吸烟室的小窗向外看,就像是在欣赏橱窗里的童话世界。
许魏洲抽了一口烟,问,“雪会下到什么时候?”
黄景瑜说,“春天呗。”
许魏洲笑,“这答案算作弊啊。”
黄景瑜又说,“春天总会来的,春天来了,冬天就过去了。”
这话说得过于有象征意义。
分开的前一天晚上,欢愉过后,黄景瑜凑到许魏洲的耳边,叫他的小名,“洲洲,你说,如果当年没有那样的阻力,我们现在还会在一起吗?”
许魏洲想了一会儿,又反问黄景瑜,“你说要是不出那场车祸,顾海和白洛因最后会在一起吗?”
黄景瑜也想了会儿说,“会吧,我不知道。”
也许冥冥之中他们重复了他们的路。
黄景瑜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我们都会老,你知道吧?”
许魏洲亲了黄景瑜一口,轻轻说,“无论未来有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许魏洲说,“不要怕。”
衰老,和也许遇到的一切一切。
许魏洲是永远热忱永远坚毅的人。
黄景瑜越是历尽千帆,越是觉得可贵。
他们一起从籍籍无名,走到万众瞩目,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他们的名字连在一起彼此交缠,出现在大大小小的荧幕上。
一起被批评,一起被赞扬,一起被讨厌,一起被喜欢,一起被讨论,到底有没有爱过。
一起站上最高最高的巅峰,一起跌下最深最深的谷底。
命运相连,荣宠与共。
隐秘的爱意不能宣之于口,成了烙在心头永远的遗憾。
后来的很多时候黄景瑜都会想,哪怕他们没有真的相爱相守,他们都会在许多琐碎的地方永远在一起。
名字闪烁于网页上,一起,头像印在杂志封面上,一起,存在于许多人的脑海里,一起。
许魏洲永远无法被完全抹去,从他的人生里。
无关情爱。
后来黄景瑜才知道,这叫羁绊。
深刻的、深情的、深深的、深深的,羁绊。
回忆起当年,冬阳明媚,嫩草初生,他们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在操场上追逐奔跑。
顾海从背后紧紧抱住白洛因。
许魏洲感受到黄景瑜的脑袋在他颈间亲昵地轻蹭。
许魏洲实在看到黄景瑜的第一眼就入戏的,却是在这个时刻真正觉得没法出戏了。
又惊又喜,因爱而怕。
上瘾。
高大的身影格挡出那样一片轮廓分明的阴影,成了笼罩在他心上的保护伞,把那份最最干净的心意完好无损地护在里面,任后来世间风霜、人心险恶,都一如既往且毫不动摇。
许魏洲按灭了烟,烟头栽进玻璃缸里,发出滋的声音,留下几缕烟雾缭绕。
窗外雪还在下,广播里开始提醒旅客登机。
“改签吧,”许魏洲突然说,“想留下来看雪。”
黄景瑜笑着反问,“看雪?”
“……也看看人。”
许魏洲如是说。
by 溏心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