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我（贰）

一天，我像往常一样下班，坐过公交车，准备回到自己家的时候。

　　我在自己家附近，准确来讲是我家与隔壁相距三米左右的胡同里，发现了一个长的有点像人的生物。

　　这个生物上半身像个营养不良的女孩子，“她”没有一丝衣物的遮掩，所以我能轻易看到她那骨瘦如柴的身体，有两颗又大又尖的牙齿超出了她嘴唇能够覆盖到地方，就这样怪异的显露在外。

　　她的左眼是不太正常的红色人眼，而右眼却是全黑，里面有颗很小的血红瞳仁。

　　她唯一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根本就不像正常人会有的手。因为她那手肘、指节都有着明显的关节，有点像一只形状特异的球关节娃娃，只是……太过诡异了些。

　　因为她的下半身……该怎么描述呢？她没有像人一样的脚，那下半身简直就像两条挤出来的牙膏缠在一起似的，只是在这里“牙膏”，变成了真实的肌肤。

　　她移动方式，似乎只能用自己左手进行爬行。

　　文字上的描述也就仅能如此了，真实情况可能还要再恐怖吓人一些。

　　若不是她还有个还算像样的人头，和没做出什么怪异恐怖的行为，恐怕我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直接跑到远处打电话报警了吧。

　　现在这个“东西”就在我家的旁边，这边附近有个公园，要是再过一会的话人就要多起来了，到时候绝对会有人发现“她”的……或许，我应该用它才对？

　　总之，我出于某种猎奇心理，把这个“东西”带回了家。

　　“她”很乖，也可以说很平静，我碰“她”的时候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只是用那双怪异的眼睛盯着我。

　　“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我被她盯得毛骨悚然，为了缓解当前独处下的气氛，便故意问了个听起来很傻哔的问题。

　　“她”没有回答，那张脸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我也只能悻悻地别开视线。

　　“她”身上还有着地上灰尘和污渍，我就把她带进卫生间里用喷头冲洗了一下，还算像样的肌肤没了脏东西掩盖，似乎稍微变白了一点。

　　看“她”这幅骨瘦如柴的样子，除去天生如此，就是后天造成的。

　　尽管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到底也是个活物，应该会吃营养价值比较大的食物吧。

　　我就把冰箱里的几根香蕉切片，装在一个盘子里，最后端放在“她”面前的地板上（因为没有腿，所以“她”趴在地上）。

　　“她”盯了会盘子里的香蕉片，嘴里伸出长长的紫色舌头，卷起食物吃了下去。

　　后来我又试着给她吃其他的水果，端到“她”面前的“她”都会吃，只是看不出有什么特殊喜好的食物，似乎无论吃什么东西都差不多。

　　晚上，我把“她”弄到了沙发上，自己则睡在卧室里，同时也没忘记锁门，就这样心怀忐忑与兴奋地度过了几天。

　　…………

　　一星期后。

　　“她”的模样有了明显的变化，左手的四根手指变细了一些，似乎还隐隐有要长出第五根手指的趋势。

　　而她空荡荡的右侧，却奇怪地长出了类似触手一样的东西，虽然现在还很短，我看了一眼却是分外在意，心里有点害怕“她”会不会最后长成某种不可描述的怪物。

　　好在因为有了营养的补充，“她”那看起来完全由骨架撑着皮囊的身子有了一点肉感，看起来比刚带进家里时更像人了一点，这多少给了我一点心里接受的余地。

　　但是“她”的下半身，那两团像是缠在一起的“牙膏”居然长出了紫色、类似昆虫甲壳的细密鳞片，比当初只有白色肌肤的样子更加不像人了。

　　要是她下面两团肉能进化成人的双腿那该多好……初次见到她下半身的变化时，我心里是这样想的。

　　除了这些变化外，“她”还有一个明显的变化：她那全黑、只有一颗很小的红色瞳仁的右眼，在我这里过了一星期后，全黑的右眼眶多了一颗红色瞳仁。

　　从红色瞳仁、以及眼眶的大小来看，我可以不用犹豫地怀疑，“她”这只眼睛里的瞳仁以后会继续增加。

　　我为了方便称呼“她”，便为“她”取了一个简单的名字，汧汧。

　　大概花费了好几天的时间，我才让“她”意识到自己有了名字，只是从“她”这些天的表现来看，“她”可能还理解不了名字是什么含义。

　　我知道我叫出这两个字后，“她”会把看向我，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了。

　　“她”从来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既没有发出某种妖魔鬼怪地尖叫声，也没有发出像人一样的细语声，整天都安静地呆在我家里的沙发上，等着我给“她”准备食物。

　　“她”的食物从各种水果，到我每顿吃的饭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不挑食。

　　吃了这么多种类的食物，但她依然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食物喜好，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味觉一般……或许，事实的确如此呢？

　　我想到了这一点，把这一想法写在了日记上。

　　在捡到汧汧以后，我就每天都会多多少少写一些日记，所以今天也不列外。

　　………………

　　又过了一个月。

　　汧汧的右眼框已经有了五颗血红色的瞳仁，一开始和皮肤没什么两样的嘴唇有了像人样的淡粉色，两颗露出大尖牙变成了四颗小尖牙，看着没有之前那样狰狞了。

　　左手的五根手指已经长齐，除了比正常人要长外，粗细倒是没有多少区别，可惜那惹眼的指关节和肘关节依旧那么明显。

　　身体右手的位置却长出了好几根紫色的触手，虽说不上有多黏滑，但我就是不想多看。

　　汧汧的上半身（除了身体右手的位置）真真切切的开始像人了，那微鼓的胸部和逐渐丰满的身体，使得我不得不让她穿上一件白色的衬衫用以遮挡，以防我看向她身体某处的视线停留太久而心生尴尬。

　　汧汧的下半身却依旧那么不像人，两团缠在一起的“牙膏”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渐渐长成了两条关节现象比手还严重、仿若昆虫一般的黑色双腿，不仅如此，“她”的盆骨处还有着一对没长好的肢体，从模样来看和自己的双腿差不多。

　　因为有了一对便于行走的双腿，“她”开始在我的家里走动，会看电视上的厨艺节目，有时会在开着的电脑键盘上乱按。

　　有时还会像模像样地学习我下厨炒菜，乃至于后来“她”真的学会了一点点厨艺，尽管味道经常不尽人意，不过炒出来的菜色和我炒出来极像，至少看起来还是挺不错的。

　　除了这个以外，一直面无表情的“她”似乎还在电视学会了微笑，我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时，“她”便会微笑起来，这明显有了智慧的样子，让我又惊又喜。

　　可惜的是，对于我说的话，“她”似乎依旧听不懂，只会无动于衷的微笑。

　　要是抛开汧汧的下半身不论，“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拥有魅力的“女性”了。

　　或许，“她”这个称呼，应该去掉双引号才是……

　　但，她那些不属于人类的特点，着实使我有些恐惧。

　　哪怕……她对我微笑时，我那沉寂下去的心，开始悄然搏动。

　　我想到这里，轻轻地在日记上写下一笔。

　　然后，把日记本放在一个铁盒中，上锁，最后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

　　又过了一个月。

　　汧汧盆骨处的那一对双腿已经长好，右眼眼眶已经被十几个血红瞳仁填满，并且眼角处还莫名奇妙地永久性裂开一条细缝，细缝内又是好几个瞳仁，和某些昆虫的复眼很是相似。

　　四颗露出来的小尖牙变成了两颗，并且比之前还要变小了一些，和正常人的犬牙没有太大差别。

　　在变成这样以后，她的外貌仿佛就定了形，后面也没再有什么明显变化了。

　　不过，她变得越来越聪明了，炒出来的饭菜变得美味起来不说，她还在我一次网络购物的时候盯着一种布料半天，当时我没多想就买了下来。

　　后面快递寄到，她居然在一晚上的这么点时间里，自己独自一人织出一套合身的黑紫色长裙，穿上后几乎完全掩盖了她那些怪异的身体部位。

　　至于脸上那只由几十只瞳仁组成的眼睛，她把几根布条织在一起，弄成了一个单眼罩，佩戴上后刚好遮住。

　　现在的汧汧，只要不去掀她的裙子，或者去仔细看她的左手的话，估计别人还以为她只是一个眼睛有点小毛病的漂亮女性吧？

　　我心里如此想着，汧汧却抓住我的手臂，眼睛看向门外。

　　“你是想出去看看吗？”

　　她脸上露出微笑，好像是在用微笑来回答“嗯”。

　　“那好，说起来你呆在这里也挺久了……”

　　离开自己的家，汧汧受于裙子的束缚，必须由我来搀扶才没走的那么磕磕绊绊，导致走的满头大汗才坐到了公园的长椅上。

　　汧汧她平静地看着四周，最后，把视线停留在我的脸上。

　　“汧汧……？”

　　她微笑着，把脸凑了过来，我立即明白了她想做什么，本能地想伸手推开她。

　　谁想她的左手在我的后颈处也不知做了什么，我感觉身体像被完全麻痹一般无法动弹。

　　湿润的嘴唇覆盖了上来，我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让她这么做去，直到她亲完了，身体才能动弹。

　　不知何时，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心里出不清楚到底是恐惧，还是欢喜，亦或者是两者都有？

　　看着脸上那露出来的微笑，我带着复杂的心情把她带回了家。

　　一回到家，我就径直去了自己的卧室，想好好冷静一下，并且打算把刚才的情况写进日记里。

　　打开铁盒，把日记本放在桌上，翻开到昨天写的后一页，我原打算落下去的笔突然顿住了。

　　昨天日记的结尾处下面两行，有两个略有点歪扭的字，像是一个不会写字的人对照着书硬生生写上去一样。

　　‘爱你’

　　什么时候的事？

　　铁盒我藏的很隐蔽，而且还上了锁，昨天到现在我又一整天都在家，她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

　　对了，她又是怎么学会织衣服的？电视上学的？还是………

　　我打开了电脑，翻看了浏览器的浏览记录，果不其然就让我看到了相应的东西。

　　而最早的浏览记录，是在一个半月前。

　　也就是说，在一个半月前，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些文字的意思、电脑的大概操作，还翻看了我的日记是么？

　　那为什么故意听不懂我说的话，是因为担心我害怕吗……

　　我苦笑着地颓然躺在椅子上，身后这时传来细微的响动。

　　一只关节分明的左手适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扭过头去，陷入眼帘的是一张微笑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