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到那日,只觉得昏天黑地,前一刻还是高高在上的仙都,下一刻便成了阶下囚,蓝思追昏迷不醒,蓝景仪和温宁在照顾着他,而蓝忘机灵力全失,又被缴了剑,只有打坐调息,温氏地牢昏暗污浊,老鼠和蟑螂随处可见,可蓝忘机却视若不见,仿佛身处姑苏静室,亦能保持着那份兰中君子的飘逸。
“你们退下吧!”
“是”
外面传来一阵远去的脚步声,随后地牢的锁便被打开,进来的人鲜衣怒马,衣着不可畏不华丽,一身天蓝水纹宽袖长衫,以落叶发冠束发,步态沉稳,初现身影,银针出手,射进了温宁的发丝里。
一声咆哮,黑色纹道沿着脖颈爬上来,黑色的眼珠变成白色的瞳仁,疯狂的撞破那人身后的监牢冲了出去。
只听道一声,“犯人跑了,快追!”
蓝景仪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那人步步逼近蓝忘机,“含光君,久违!”
“苏宗主真会落井下石呀!也该想想,要不是我们含光君,苏涉他根本活不到观音殿那夜!”,蓝景仪撇了撇嘴,一吐为快,就算是口舌之快,也要让眼前人不痛快。
“兄长已逝,现在谈这些可没什么意思,苏某前来并不想翻那些陈年旧事,但是,苏某这人一向恩怨分明,有恩必报!”,苏赋一把扯住蓝忘机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二人几乎面对面的看着对方,“有仇也必报!”
苏赋松开了蓝忘机,又来到蓝景仪身边,蓝景仪本能的挡住身后的蓝思追,苏赋抬手一推,将蓝景仪推倒在地上。
“你,你要干什么!”,苏赋这一下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将蓝景仪推了个跟头。
“嘁!”,苏赋轻视一笑,抓过蓝思追的手腕,“哎呦!这毒中的可不轻呀!”
“说的好像你能解一样!”,蓝景仪也冷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
“下毒之人自然可解!”,蓝忘机直身而立,用没有温度的声音慢慢说道。
“错!”,苏赋站起身,转向蓝忘机的方向,“含光君,冤枉!苏某向来光明磊落,做过的事决不隐瞒,没做过的事也决不承认!”
“不过此毒可不可解还要看含光君愿不愿意下跪磕头了!”,苏赋挥手弹了弹身上的灰尘,便闭口不言了。
闻言蓝忘机握紧双拳,发出一声脆响,一向冰冷的目光中生出嫌恶的恨意。
“白日做梦!”,蓝景仪怒气冲冲的指着苏赋说道,“含光君上拜蓝氏众先祖家主,下拜天下英雄好汉,独独不会拜你这阴险小人!”
“也对”,苏赋当是认了,又扫了眼蓝思追才接着说道,“温小公子中毒已深,再加上灵力不高,恐怕挺不过三日!”
“也罢!那苏某告辞!”,苏赋悠闲的转过身,一步步朝监牢外走去。
苏赋前脚迈出了牢房还未落地,便听一个声音冷冷的说道,“等一下!”,苏赋停住迈出去的脚,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含光君”,蓝景仪轻唤了一声,也许会有别的办法,这句话就是出不了口,身在监牢,自身难保,又有什么办法救别人呢,苏赋也许真的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蓝忘机缓缓松开握拳的双手,手心里被指甲印出一道道印痕,有的流出了血丝,可他仿佛不觉得痛,可以说感觉不出什么是痛了,竟双膝一弯直身跪了下来,双手相叠垫在额头下,一弯腰竟向苏赋行了磕头跪拜大礼,“姑苏蓝氏蓝忘机恳求苏宗主救我蓝氏弟子蓝思追一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赋仰天长笑,“哥哥,你看到了吗,高高在上的蓝二公子含光君终于向你低头了,看到了吗,你的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长啸,苏赋的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条长鞭,他向前几步,“抬起头来”。
蓝忘机直起了身,满含怒意的目光冷冷的注视着苏赋,那目光中透着身受奇耻大辱的恨意,冷的让人打起了激灵。
“含光君,你不是高高在上吗?当初,兄长被你像扫落叶一样扫出蓝家的时候,你是多么义正言辞啊!再看看如今的你,寄人篱下!”,苏赋刻意咬中了最后四个字,桀骜狂笑,手中的鞭子啪的在地面上抽过,扬起了阵阵灰尘。
“一个叛徒也配做蓝家的落叶吗?顶多算一地灰尘!”,蓝景仪实在看不惯苏赋那副得意忘形的嘴脸,撇了撇嘴角,插了句嘴。
“你!”,苏赋气的一口气哽在了喉咙,一字字似从口齿间挤出来般狠虐无比,“教不严师之过!”,突然间挥动手中长鞭,那鞭体如毒蛇的芯子般擦过了蓝忘机的衣衫,苏赋的力度掌握的极好,鞭子所过之处只将衣衫抽了个破碎尽裂,并没有伤到蓝忘机的皮肉分毫。
蓝景仪见自己的话连累含光君挨了一鞭子,如犯了错的小朋友耷拉着脑袋不敢再添一句话,只是用极小的声音嘟囔道,“说不过就动手打人,嘁!”
可这句话还是让苏赋听了个正着,转过身看向蓝景仪,稍微动了下执鞭的手,蓝景仪顿时打了个激灵,缓缓向后退了几步。
“景仪年幼,请苏宗主见谅!”,蓝忘机的突然出声让苏赋的目光倾斜了一刻,人还是面对着蓝景仪,手中的鞭子却出其不意的飞向蓝忘机,这一鞭子的力度同样不轻不重只擦破了衣服。
见苏赋再次转向蓝忘机的方向,蓝景仪松了口气,可依旧没有放松下来,现在的苏赋就是个疯子,他真的想不出苏赋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事。
见一向孤傲冷漠的蓝忘机一直跪在自己的面前,苏赋自鸣得意的忘了形,“含光君,从小受人瞩目的蓝二公子,怎么会知道无家无世受尽白眼的穷苦人家是怎么苟活于世的!如果兄长不是无家无世的外门弟子,你们蓝家还会扫他出门吗!”
“会!”,曾几何时,苏涉也问过同样的话,不论是否受制于人在谁的屋檐下,蓝忘机依旧义正言辞回答了和当年一样的答案,“蓝家不留叛家逆祖之徒!”
鞭子一闪,这次苏赋没有掌握好力度,可见蓝忘机的白衣上浸了血渍。
“向兄长道歉!”
“真是疯子,含光君又没有说错,为什么要道歉!”,这次蓝景仪再没说出口,只是在心里愤愤不平道。
蓝忘机始终不为所动,跪苏赋是为了解药,向苏涉低头决不可能。
见蓝忘机始终不开口,苏赋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一而再,再而三,连续五下,蓝忘机身上的白衣早已被抽的体无完肤,血渍连连。
苏赋等不来想要的回答,便放下手中的鞭子,又走近了蓝忘机几步,“听闻蓝家最重礼仪,白衣白抹额,如果一个蓝家人失了抹额会怎么样呢?”
“苏赋,你到底想怎么样!”,蓝景仪终于忍不住破口而出。
只听苏赋冷冷一笑,“不怎样!”,说着突然出手从蓝忘机的额头上扯下了抹额。
这一下,弄得蓝忘机又羞又耻,脸色也变得通红,愤怒的盯着苏赋,只想自尽当场。一旁看得呆住的蓝景仪泪水夺眶而出,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苏赋,苏宗主,蓝氏的抹额不能触碰,求您大人大量,归还抹额,替老苏宗主报仇,动鞭动刀动斧都行,独独不能碰这抹额,求您了!求您了!”,说完,便砰砰的磕起了头,无限的悔意迎上心头,如果他没有猪油蒙了心向含光君下手就好了,如果他没有出卖蓝思追夜猎的时间地点就好了,可是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