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虽是邻省,天气却差个八千里,清宁这边白天艳阳高照,而南滨却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天。
南滨一处人民医院,手术室的灯已经亮了七八个小时,空气中肆意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走廊外三两个便衣警察焦急不安来回踱步等待着结果,。
静谧的手术室,患者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有输氧、心电监测仪的管线还有抢救用的输液管。无影灯射出刺眼的白光隐隐牵动着四个穿着墨绿色无菌服的医护人员,他们争分夺秒在死神手上抢救这条年轻的生命。
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预警声,象征着生命的数据持续诡异的变动。
经历几个小时的奋战,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下去,手术门打开,眼眶里布满红血丝的主刀医生从里走出来,守在走廊的便衣警察很快围了上来询问情况,医生满怀愧疚鞠躬道歉:
“请节哀,我们尽力了。”
当生命从手上流走,医生的无力感,内疚感和亲属的伤心程度,往往是可以划等号的。
……
林远坐在会议室靠椅上,手里握着笔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子,转过头面朝走进来的男子,心口莫名一阵隐隐作痛,男子一身合体军装,配上大檐军帽,整齐的武装带,一切使他显出英姿勃勃的风采。
“赤蜂情况怎么样?”
苍狼默言,红肿的眼已了然,显是刚刚落过泪。
“通知家属了吗?”
“秦队的意思是目前参与行动的人员名单还处于保密状态,等收网回清宁再择日拜访。”
“行,麻烦你转达秦队让他速来一趟”
“是”
苍狼右手迅速取捷径从胸前抬起,标准行了军礼,踏步出去。
2
林苒躺在床上,嘴里咬着笔帽有些抓狂,床尾是被她烦躁丢到一边的资料书。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紧接着是阜妈的声音:
“囡囡,楼下有位先生侯着,说是来找你的。”
找自己的?林苒翻了个身,揉了揉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走到门口。伸出半个头开门,见阜妈还在门口站在:
“是谁啊?”
阜妈不知道怎么用言语去形容一个人的大致特征,含糊用手比划了一通说道:
“大概这么高,小伙子长的挺俊,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是叫啥漫,漫撕男是吧!”
“阜妈,是撕漫男不是漫撕男。”
林苒小声纠正道,却也猜不出长如撕漫男的人是谁。走到楼梯口往楼下看了眼,心咯噔一下,不解,她那个名义上的二哥怎么来了。
听到脚步声,靳封抬眸看了眼,她刚想张嘴,靳封先了一秒:
“小苒,我是打扰你休息吗?”
靳封目光已恢复正常,眼里甚至有几分温柔,不复是片刻前的冷漠。
林苒紧张的舌头打结,可能是因为穿着睡衣见客人的缘故:
“没,没有,没有的事,我是往床上躺了会儿,头发有点乱。”
靳封被眼前的女孩给逗笑了:
“你见我不要这么紧张,我又不是个坏人。”
他倒是误会了,一个将自己外套盖在女孩身上防止她走露,十几年不曾下厨却为女孩下一碗面的男人能坏到哪里去。
“二哥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我这穿着睡衣有些不礼貌。”
靳封闻言,挑眉:“嗯,我今晚过来是监督你学习的。”
林苒顿时一怔,轻咳一声别开头:“太突然了。”
她莫名有种在家不好好复习,老师临时登门抽查的感觉。见靳封态度坚定,蹬蹬蹬赶紧上了楼,林苒冲进房间拾起丢在床尾的习册外带书桌上的笔和草稿本,很是迅速下了楼。
靳封接过习册快速翻阅了一遍,眉头微蹙,脸色有些难看。林苒顺着视线看过去,硬生生忍住,差点不受控制把习册一把夺过来。刺眼的红叉叉下面画着一只Q版猪,配文是:祁遇就是头猪!!!
“做题你都在想什么,祁遇?是那天站在你旁边的那个男生?”
林苒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那天是哪天,毫无遮掩点头承认。
“你跟他的关系好到他的名字出现到你习册上的地步?”
林苒多多少少有些害怕这个二哥,连连解释:“他是品学兼优的班长,班主任看我数学学的糊,就让他课间抽出点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她的解释隐约其辞,倒是不像她的作风,因为那插画本就是无聊画的,索性直接把原本目的说出来,免得越描越黑。
靳封没再作声似是相信这句解释,他将那些解题技巧一一列在草稿本上,细心用红笔在难做易考的题型前标上五角星符号。
“在想什么?”
察觉到她分神,靳封的语气明显带着不满。
“数学是真的难,我之前能考进清宁一中完全是走了锦鲤运,可我数学底子是真的不好,这一点是造不了假。”
沉默了一瞬,他不再去理会她的态度,
自若在草稿纸上写着脑海里存着的题型,大多都是解析几何之类的,恰恰也是最让林苒“打脑壳”的题型。
林苒目瞪口呆看着序号从一列到十的“意外”,一时语塞。提笔开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都是祁遇讲题的细节,偏偏都是记了个大概,转身就忘的那种。果真是应了那句调侃:有种算数题叫算起来崩溃,有种应用题叫想想都流泪。
靳封自觉坐到沙发另一边刷着财经新闻,不去打扰她。阜妈从林苒下楼时便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咚”的一声突兀响声扰了片刻前的安静,靳封立刻抬头朝林苒所在的方向看了眼,见她抱着头嘴里含着笔欲哭无泪看着面前的草稿本。
靳封无奈的捏着眉心,起身朝林苒走去,立在她旁边:
“做对了几道?”
林苒:该是问做了几道才对……
“呃,我不知道。”
林苒苦逼抬起头,红着眼睛看向他,越发懊恼自己怎么这么笨。
靳封盯着她微微泛红的额头,伸出手指轻轻按压:
“本来就够傻,还非去用头撞。”
林苒:负负得正!
得到她不疼的答复后,靳封开始给她讲题,原本晦涩难懂,让人抓狂的习题被他一番写写画画,林苒顿时茅塞顿开,刚解锁几道解题技巧,竟然有些得意像是自己完全掌握解析几何学一样。
不知不觉间,听靳封讲题时间过去的大半,他这人仿佛不知疲倦二字怎么写,面对这样在数学方面简直是木鱼脑袋的林苒竟然还能耐心讲解几个小时。
直到老宅一通电话,他才起身:
“我先走了,下次有什么不懂的问题要么来公寓找我,要么我来这,公寓的地址你应该记得。数学这门科要勤刷题,每天弄明白一种题型到高考那天你就已经积少成多。
还有一件事,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至少我能让你在清宁横着走。”
“我又不是属螃蟹的,为什么要横着走,你属螃蟹的?”
林苒嘴快冒了句,见他太阳穴明显跳了一下,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子,嘴那么快干嘛!
“你要走啊?”
林苒:不对,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他不走难道还留着?!
“嗯,老宅有点事要处理,我走了”
靳封说着,朝门外走去。林苒起身将落在沙发上的外套递给他,直将他送到门口,不放心又提醒道:
“从三号庭出去,别拐错路了,路上注意安全。”
他接过林苒手里的外套,心事重重一颗颗扣好扣子,寻思着自己刚从老宅回来,父亲没道理又让他回去一趟,有事大可在电话里说明白。
3
靳家老宅
苏清坐在客厅陪靳老太太闲聊,见靳封忽然返回老宅,打了声招呼,蹬蹬蹬往楼上走去,看样子是往书房走去。
“老二怎么了,回来这么急?”
苏清也猜不透:“估计是为了项目的事。”
书房门是虚掩着,靳封走进去轻轻带上门。这间书房面积很大还有间暗室,是靳明平日里会客办公之所,一贯深色中式装潢,整体典雅且不失庄重。
坐在书桌后的靳明听到脚步声,抬眸看了眼又迅速低下头在面前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爸爸,您找我有什么事?”
“林家还是你记忆中的模样吗?”
靳封肩膀微微动了动,显然他被自己的父亲派人跟踪了。
靳封默言,解释也是徒劳。靳明起身在书房里踱了几步,依旧等不到到答复,语调又加重了些:
“怎么,我靳明是养了个哑巴还是养了个聋子?”
他的语气很是平静:“爸,我晚上只不过是以‘二哥’的身份去见她一面,并无忤逆你的意思。”
“靳封,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看重你,你就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靳明声音不恼不怒,反而点起一支烟叼在嘴里,凝视着靳封,越发觉得自己看不透眼前的人。靳明冷哼一声,往烟灰缸里弹着烟灰,顺手抄起书桌上是文件夹递给他:
“这是湛海集团下午派代表送来的合同,我正考虑着要不要接这桩买卖。”
“爸,依我来看,湛海老底子不干净”靳封犹豫看向靳明,直到他点头示意才往下说着:“几年前,也就七八年的时间,一个不入流的小公司发展到与靳氏并驾齐驱地步,确是匪夷所思,湛海明面是蒋正坐镇,幕后掌控人是谁我们尚未明确,还是弃了为好,于靳氏有利无害。”
上流圈子都知晓湛海集团蒋正是个不学无术之人,若不是蒋远道突发疾病早逝,膝下就只有他这么个独苗,要不然怎会让一个一问三不知的人坐镇。高层公司元老早就不满,大多都是念在蒋远道的恩情才辅佐蒋正,集团这才风雨中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