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时光胶囊中的某一颗。
独木舟说,“如果有一天,你不再记得,我也不再记得,时光一定会替我们记得。”
她8岁,他13岁那年,北京正赶上如火如荼的奥运会,她挤在离电视机最近的地方看节目,小脸红扑扑的,很激动。
或许也有家族遗传的因素,总之她很快就得了近视,坐在班里前三排也看不清,家里人也没太在意。
结果拖到了500度才配的眼镜,淼淼的爸爸笑着说,你这也算是知识分子了。
全家人都在笑,没有人注意到她垮掉的嘴角。
此后若干年间,她都将戴着一副眼镜生活了,冬天从室外进来,总会起雾,不开心。
但是没关系,至少8岁的她是认识他的。
她搬到公寓的时候,他还住在平房里,他们隔了三个街区,不远,快走的话,不会超过五分钟。
小孩子总喜欢起绰号的,他们也不例外。她叫颜若晴,他叫痴颜,特别非主流的名字,这起源于她某天半夜看到的小说。
那时候在这个小城镇里,网络并不普及,甚至连小灵通手机都称得上高级。
她的家里,也只不过是一台老得快要寿终正寝的台式电脑。但没关系啊,能用就行。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本虐天虐地虐自己的小说,哭得那叫一个一塌糊涂啊,然后无比感慨,现实中怎么没有那样史诗一般的爱情呢。
他扯着书包带子,说:“这简单,以后你就叫里头的女主名字,我就叫男主名字,你说好不好?”
8岁的她抬起泫然欲泣的小脸,使劲点点头:“好,那我们就是情侣啦,一起闯荡江湖吧!”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颜若晴和痴颜的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他们的名字根深蒂固到,很久以后竟然想不起彼此的本名。
8岁的颜若晴还太小,并不懂情侣是什么意思。但是13岁的痴颜却是有概念的,他小升初考试结束了,身体也开始发育了。
考试那天,他发了很久的呆,他看着窗边掠过的飞鸟,看着天空不断变化的云彩,最终在一道题目的空格处填了三个字:
汉武帝。
不知怎么,看着摊开的卷子上“金屋藏娇”这个成语,他就想到了若晴那个丫头。
答完题后,他是从未有过的归心似箭。
……
命运里总是有一番起伏,似乎只有这样,未来的重逢才会更加波澜壮阔。
13岁的痴颜要搬家了,他说等他到了新家,一定会给她写信的。他走的那天,像是一点预兆都没有,她在同学家看着电视。
好像播的是好彩妹被蛇吞入腹中的那个片段,痴颜忽然道,“我们抱一下吧。”
他拥住她,并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话。
临别前神情也是淡淡的:“我会回来找你的。”
若晴傻乎乎地点点头。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揉乱了她的发,于是他的心也跟着乱了。没人知道,那趟通往小镇外的世界的列车里,他多么地黯然神伤。
她没有收到过任何来自外地的信件,唯一一封,是身上有陌生的香水味的女人寄给父亲的离婚书。
那个穿着白色风衣、身上有股陌生香水味的女人来看过她,也买了很多吃的和衣服,女人让她喊她妈妈,她不依。
良久,女人叹了口气说她傻瓜。
其实她是知道的,那个女人真的是她妈妈,可是她不喜欢,一点儿也不。
痴颜自然是写了信的,而且不少,前前后后有一百来封。痴颜不知道,他的母亲把他的所有信件都截胡了,都封存了起来。
甚是狠下心来,把他送到很远的国际寄宿制高中,那里不许学生有任何通讯设备,一年只回两趟家,一次新年,一次清明。
就连国家的法定节日都是不放假的。
“那乡野丫头,怎么配得上我儿子,痴人说梦!”
痴颜的母亲对颜若晴的不喜由来已久,后来更是听了东东的话愈发火上浇油,每每看到她就气不打一出来。
人会长大,容颜会改变,可是刻在骨子里的气质却是不会变的。就像中秋节时,苏母第一眼见到江榄菊,厌恶感不要太明显。
其实一切如清水般澄澈简单,那舆论的风向控评,正是苏荟看起来很良善的母亲一手导致的。
苏母没想毁了她,可是想拆散她和儿子却是真的。
但终究,棋差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