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榄菊重新夺回遥控器，把温度调到适宜的睡眠温度，22℃。
她微微皱眉，那阵清凉的月桂气息好像不似从前那般让她安心且有依赖感了，反而像是精力充沛时兜里的风油精。
诡异的绿色液体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女巫家里储藏的某种毒剂。
风油精是疲累时的咖啡，他是无解的情花毒。难怪要说了，情深不寿，强极则辱。
江榄菊起身，掀掉了已经敷了大半天的御泥坊，然后把残留的精华抹开了。
她转身去了卫生间，云台是很精致的大理石砌成的，花很有纹路感，也很有艺术感。果然啊，人都是不同命的。
你在山脚下听着人间喧嚣和掷地有声的吵闹，而别人在山顶一片清净、日子柔情地看着晨曦。
她只感觉水流汩汩地淌过她的指尖，那些黏湿稠密的精华液都被冲掉了。冷白色地泛着水光，很清冷的样子。
有点像阴雨天气或夜色中白得冒光的牙。
江榄倚着门，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然后才缓缓打开。
林嘉树看着她的脸，满是自信的笑容瞬间忽然僵住了，但演戏这么多年，这恐怕只是小场面罢了。
江榄菊假装忽略掉他的表情，探头去房内专门配备的小酒吧冰柜里瞄了瞄，酒品类都很齐全，还辅以很多小零食。
她自嘲地笑了笑，拿出了两罐她最熟悉的菠萝啤来。
“喏，走一个？”
余光中看到林嘉树的微微讶异，她嘴角依旧噙着那抹笑，干脆利落地开了易拉罐。
两瓶都开了，没有什么酒精度数，也不会有菠萝的酸，这也是她极喜欢这款饮料的原因。
“怎么，才几年不见啊，就认不出我来了，嗯？我说咱们的大班长啊？”
江榄菊没管他喝不喝，自己是猛地灌了一口。
有种走在深秋冷雨里，风灌进领口的感觉。可是现在室内温度明明刚刚好，她喜欢的男孩子就在身旁。
怎就莫名地腾起一股疏离感呢。她视若珍宝、奉为神明的人儿啊，原来在那个女人看来，是可以低头卖笑的。
很难听是不是？她也觉得很难听，在微醺的菠萝啤中，她眼里渐渐起了雾气。
“你是……小菊？”林嘉树摸摸头，良久才吐出这个名字。
还真是久违了啊，隔着光阴的洪流，再一次听到他这么叫她，恍惚又迷离，仿佛还在昨日。
仿佛还是少年。
江榄菊吸了吸鼻子，偷偷拭掉眼角的泪，大大咧咧地说：“自信点，把问号去掉，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同学。”
“啊……这……不好意思啊，我……走错房间了……我看现在也不早了，要不然我先回去了吧？”
林嘉树努力组织着语言，可依旧还是有些语无伦次。
不知怎么，林嘉树这话一开口，她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像阀门坏了的水龙头。
大抵是男人都见不得女人哭吧，尤其是一贯怜香惜玉的他。
虽然江榄菊从来就和香啊玉啊不挨边，但是她哭起来还是怪招人心疼的。
“哎呀，你哭什么？我……你让我怎么做才不哭嘛……”
林嘉树有点慌，他一定没有想过敲开江导的房后会发生这样一系列的事情，更加没有想过会见到老同学……
他的想法很简单，以物易物，鲜活的身躯和璀璨的星途，他很明白该如何取舍。
其实在娱乐圈里，这早就是见怪不怪的丛林法则了。要么有强大的后台，要么有靠谱的干爹，如果什么都没有，那不好意思，自求多福吧。
林嘉树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目光略显复杂。
“我知道……你时间贵，但是卖老同学一个面子嘛，一听饮料的时间，我想你还是有的对吧？”
林嘉树一阵犹疑。
他知道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再待下去，一是被老同学看穿了意图，二还是他还曾经喜欢过的女孩。
这叫什么事嘛。
江榄菊粗暴地扯过纸巾往脸上一抹，很快止住了泪，只不过眼眶还是红红的。
“我记得高中那会儿，你是个厌学少年，你哪都好，就成绩差点，其实还不错啦，要是什么都优秀，那还让别人怎么活？”
“你知道吗，我经常想起那天的夕阳，傍晚的风中夹杂着烟火气，火烧云非常好看，然后我们在图书馆的天台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当时也是喝着一罐菠萝啤。”
“江秋沅之前和我换了房间，她现在住508，说是这里的席梦思太凉了，真搞不懂这是什么鬼借口，也搞不懂你们有钱人的世界。”
“我说这些，什么都不为。只是希望你相信我，明天早上出了这道门，我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小导游，你还是那个万众瞩目的大明星，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江榄菊把最后一口喝掉，然后“嘭”地扔进垃圾桶里，像是要一并把起起伏伏的情绪都扔掉。
“饮料喝完了，你走吧。”
“如果你觉得还是信不过，我可以再举出一个理由，我喜欢你。”
“抱一下吧，毕业聚会你没来，有点遗憾。”
林嘉树眼眶也有些红红的，也许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但最后只道了一句。
“好。”
沙哑得仿若她混沌的青春期，站在台上发言，被蔡饺之笑话是公鸭嗓。
可一转眼，那个让她总能大动肝火的姑娘，现在都为人妻为人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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